苏寂言合掌覆上他的手背,握住了那些止不住的颤抖,李成恒牢牢抓住,与他十指交握,眼里的湿润再也控制不住,一行行滑下来。
“先生,先生……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微凉的手指,缓缓抹去了交错的泪痕,苏寂言的声音很低很轻,仿若梦中失神般的呢喃:“我也……有些累了……”
心仿佛被一只手紧紧地攥住,酸涩着缩成一团,动一下都是揪心的疼。他的先生累了,真的累了……
“再也不会了……”李成恒几乎是毫无章法地撞上去将人重新拥住:“先生,再也不会了,以后我都在,一直都在。”
腹部的抽痛让苏寂言全身一僵,几乎要痛呼出声,却也从这一番如梦的境地中醒过神来,温厚有力的手臂不是虚幻,身边的人确确实实,是这个国家的主人,他唯一的弟子:“恒儿,恒儿……”
李成恒已经细心地解开了紧紧缠绕在腹部的绢帛,眼看着圆隆的腹部一点点出现在眼前,因为长时间的束缚,竟显出一些淤紫,不禁将脸贴了上去:“对不起,对不起……”
你苦苦支撑的时候,我总是不在……
你担尽心思,受尽辛劳,我都不在……
苏寂言摇头:“我知道,都知道……”
“苏相?朝会……”见时间已经一点点过去,连推迟的时间也快到了,郭川不得不在殿外提高了声音。
李成恒松了松手臂,站起身来:“先生,我去吧。”
腹中的孩子得了伸展的空间,这一会儿的功夫里似乎安静了一些,李成恒要叫人取龙袍来,却被苏寂言伸手拦住:“你从密道回来的?”
徐卓宇坚持要派人在城外打点,却阴差阳错地撞见了飞马赶回的李成恒和几个侍从,几人在城外徘徊许久却不得其门而入,才被密探认了出来,徐卓宇得报后立刻出城,将他们带了回来。
李成恒点点头,一手扶着他:“前朝密道的事,我也只有小时候听父皇说起过,竟然是真的……”
“是子易留下的图……”苏寂言要推开他的手,又将绢帛缠到腰间:“你身为主帅却擅离军队,传出去于军心不利,于池州也是一种不安定的可能,何况现在朝中的局势我还控制得住,你留在这里。”
李成恒却不愿放手,在他隆起的腹上不断摩挲:“军中有齐聚在,池州那边更不会有问题,我留了方慕远在那里。”
略微熟悉的名字似乎是引起了苏寂言的一瞬失神,但他很快否决:“不行,京中情况错综复杂,任何一点动静都可能引起更大的动乱。你留在这里,其他事等我回来再说。”
57、
加盖着“监国”印玺的诏令还是一条条被颁发下去,却没有多少人知道,其实按下印玺的那人,已经不再是日日临朝的丞相。
李成恒拗他不过,却也不肯他再多操劳,既然不能上朝临事,就把凡举商讨军事,批阅奏章的事揽了过来,苏寂言想到徐卓宇他们既已知晓,也就不再阻拦。
随着齐聚大军的节节逼近,燕军已然状若疯虎,明知十有八九会被围剿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却把攻势打得更为猛烈。世人大抵都逃不过这样的心理,越是在绝望之中,越不肯放下唯一的一线生机。
“按急行军的速度来算,至多还有两天,三万前锋就能赶到,”李成恒压低了声音,将大军的行军线路大致地画了出来,指给徐卓宇和齐柯看。
徐卓宇沉吟片刻,与齐柯对视一眼:“臣尽力而为。”
在那样强烈的攻势下,他实在不敢保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