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爷,宫中有书信来了。”苏乐拿着一封信走进前厅,打断了苏寂言和小弟苏悟言的谈话。
苏寂言眉间微蹙:“送回去吧…”前些日子他三番两次将李成恒带出的文章,棋谱,书信原样送回,这几日不见书信,本以为他已经放弃了…
说不清再次听到宫中有来信是什么样的感觉,是该生气他的不成熟,可是,挥之不去的期待是那样分明地存在着…
“少爷,不是四殿下,是黎妃娘娘…我看来人十分匆忙这才收下的。”
“大哥,大概那小子搬了黎妃来作救兵吧。”苏悟言凑上来看了一眼,兴趣缺缺地道了声:“我先去娘那儿等你…”今日是除夕,他们兄弟本是约好了去别院看望抱病卧床的娘亲…苏洛虽然位高权重,出去正妻郁氏,身边妾侍却不多,除了大弟苏瑾言的母亲,如今正代替娘亲执掌家务的沈姨外,就只有小妹的母亲罗氏。
“嗯,我稍后就来。”苏寂言看了苏乐一眼,见他不像虚言,稍一迟疑,还是抽出了信纸。
怎么会…怎么可能…不知是不是握得太紧,纸张轻微的撕裂声让苏寂言猛然惊醒,大力地摇晃着苏乐的肩:“四皇子呢?”
第7章
“啊…”一头雾水的小厮茫然地看着脸色大变的自家少爷:“应该。。是在、在宫里吧…”
窗外一道惊雷劈开了暮色已沉的天空,苏寂言满是迷雾的眼中一下清明起来,飞快地吩咐着:“苏乐,去母亲那里,就说我有急事,晚些再去看她。”
“大少爷,你要去哪里…”苏乐见他神色肃然,不敢不从,却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少爷的样子前所未有的认真,让他禁不住有些害怕…
“备马,出城。”吐字清晰地说完这四个字,苏寂言再不耽搁,大步穿过门厅往外去。
实在是,不敢再多停留一刻,薄薄的纸上是触目惊心的消息,燕国内乱,燕王身死,继任者以燕王残虐,民心不稳为由要求大尧遣送燕王唯一的胞妹黎七雅回国定罪。今日大朝,重臣都主合议,将黎七雅废除妃位遣送回燕国,以保边境一时太平。自皇上下旨至今已过了近四个时辰,那封信竟是黎妃临去前托付身边亲信婢女交给自己的。
“恒儿心高年少,妾自去后,唯求先生善加看顾。”那样的言辞,分明是毫无回转之地的绝笔,看来黎妃已知此去凶多吉少…
恒儿他,这几日承受了怎样的重压,他却不知道,还将所有的信息都拒之门外…本已蜷紧的心更是狠狠地收缩着,我竟是不知,竟是不顾…
灰沉的天色几乎完全暗下去,夹着雪子的雨点接连不断地砸下来,苏寂言欲翻身上马的动作在看到门外的景象时骤然顿住,一身风尘的人倔强地站在雨中,怔怔地看着他的动作,一身早已湿透了,却是不肯挪一挪步子避雨。
苏寂言心中一酸,扔了马缰将他拉到怀里:“恒儿…”
那双眼中先是疑惑,渐渐便布满了委屈和伤痛,李成恒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抓住他的衣袖,紧紧地,不肯放手:“先生…先生……”
比自己还高出一些的弟子攥着他的衣袖,也揪紧了苏寂言的心,拒绝了门口要递来雨伞的家奴,他站的很直,稳稳地,让李成恒靠着。
“娘再也不会回来了…先生…我再见不到她…”短短十几日间经历自己毫无预警的离开和母亲的遣送,此刻的李成恒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在最亲的人身边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