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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旭笑了笑,他老则老矣,这些事总还是能看得分明。苏寂言并不避讳他知晓这层,想来也料定他会出手相助。
想到自己大半辈子庸庸碌碌,只在学问上钻研,眼看着朝堂里越加混乱只好徒叹无奈,梁旭心里也起了一些变化,这个当年不成气候的六皇子,如今到真是有一番人君的气派,若当真惠及苍生,自己又何乐不为。
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原本也是心中所愿。
“由这些卷宗来看,苏大人以为何者堪称治国良才?”梁旭将手中卷轴推了过去:“老夫也正想请教大人一番。”
苏寂言微微一笑,伸手接过来,挑了几份认真看了看,便递了回去:“梁老先生学贯古今,下官怎好班门弄斧。不过这几篇文章里倒是颇有些忧国忧民的心思在。”
梁旭暗自记下了那几份卷宗,点头应了:“苏大人过谦了。”
“既然大人忙于阅卷,下官不敢叨扰,就此告辞了。”
苏乐和文勤一直在旁候着,听他这么说,很快上前伺候。
梁旭见状笑了笑:“恕老夫不能远送,苏大人走好。”见几人走得远了,才回身坐下,对一边立着的管家道:“王伯,把这些都收了,收拾东西去钓鱼吧。”
身形稍显佝偻的老管家听令而为,却有些疑惑:“老爷不看了?”
“不看啦,”梁旭从中挑了几份出来,交给他:“把这几份送去礼部吧,我老了,也该歇歇了。”
朝廷首开恩科,新科高中者,皆为天子门生,赐宴尚书台,令礼部封赏,吏部选官。
在选出的一众官吏中,以庶民身份登上朝堂或选派外地的,竟占了人数的一半。虽然并不是什么十分重要的位置,然而代表着的意义却是深远而持久的。
带给天下的讯号和由此产生的影响,更是不可估量。这些都在此后几十年里一一展现,待到延光一朝,大尧维持百年之久的士族特权终于完全被根除,此后,官吏尽由科举出,王朝新政深入人心,得到全面的推广。
然而此时,一手主导了这场巨变的君臣几人,是有些失望的。
李成恒一边拿着吏部递上的折子,与苏寂言相视苦笑:“怎么都是些无可无不可的位置?”
“那些人的情况你也知道,虽然有些学识,毕竟没有受过系统的训练,放到真正要担事的地方只怕不出一月就要被人寻出些错来,闹得个性命不保。”苏寂言见他难掩失望,笑了笑,劝慰着:“等过些年历练地好了,再用不迟啊。”
“武举还稍微好些,”徐卓宇看着平日里威严的帝王露出难得一见的别扭,终于开口接道:“军中有不少人是皇上一路提拔上来的,现在也可独当一面了。”
“济之,烦劳你们了。”
徐卓宇心下一暖,笑了笑告退出去。从偏居一隅的恒王,到如今坐拥天下的帝王,李成恒到底还是那个懂得信任和尊重,能让他不后悔舍命追随的人。
午后的太阳还是毒辣,徐卓宇眯着眼看了看宫门的方向,不由划出一个夸张的笑容:“哟,齐少将军这是在做什么?”
忙得满头大汗的人无暇理会他的调侃,挥了挥手权作招呼,又低头忙着检查进出的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