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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日追出去毫无所获,已经让江澄窝了老大一通火,哪知第二日才过辰时,又有人回禀那伙人在兰陵露了踪迹,气得江宗主连安顿府上的时间都没有,提了紫电就要去取了那伙贼人狗命。
许是旗开得胜,江澄才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有一穿紫衣的弟子急匆匆跑进来报信,说宗主抓到了贼首,正押在三十里外云萍城,请云姑娘前去,是问话还是枭首全凭姑娘做主。
若云荷露能仔细辨一辨,或者能耐着性子等江澄回来,也不至于认不出这弟子根本就不是莲花坞的人,也不至于被仇恨一事冲昏了头,毫无防备落在人家设的陷阱里。
这云萍城先时只是云梦辖下一个小城,因那观音庙声名鹊起了一阵,有不少人慕名而来只为烧注许愿香。不过,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自打金光瑶给自己母亲塑了金身拿来给人叩拜的消息传出去,不消聂怀桑费劲,闻讯而来的人早一人一把力气将这里夷成了平地,更不用说,那口装了两具凶尸,令人闻风丧胆的棺材就埋在原先观音庙的地底下,怨气煞气冲天蔽日,连周遭的草木都萎靡不长,更不用说周围住着的人了。
聂怀桑揽了这苦差事,闷着头想了三天,劝说离得近的居民搬离了,又掘了个七丈深的大坑,将那具棺材套了个玄铁的外椁,这才小心翼翼埋进去,重又在上头修了个不大不小的庙,供了地藏王。
不过云荷露此次鲁莽归鲁莽,跟了抱山这些年也不是徒有虚名,甫一踏进这庙便感知有异,心道不妙,要退出去时却已慢了一步。
沉重的庙门被大力阖上,再要去开时,身后已铮铮响起一阵琴音,不似平常消遣的曲子,反而叮叮当当,听上去很有一番异域风味。
才要凝神仔细去听一听,就见手中仙剑剑光乍灭,整个人一软,全身脱力难以支撑,连脑子里也嗡嗡不停,像是被什么突然间抽干了力气。
就在她几乎要吐出来的时候,琴音戛然而止,一少年拍着手从供着的地藏王菩萨后闪出来,笑得一脸阴测测道“好手段,原来苏宗主教出来的也不全是饭桶,苏公子就很是给你父亲争气。”
明显说的不是自己,云荷露警惕往后避开,眼睛却一直盯着庙后未现身的另一个人。
“风凉话谁不会?”果然那人出声了,听上去年纪也并不大,甚至比眼前这个一脸阴险的少年还要小一些“只是风凉话容易说,《乱魄抄》你却没那个天赋学。”
“你!”眼前这少年有些气恼,恶狠狠要与他理论,庙后那个却沉着得多,笑呵呵打断他道“你看你,急什么?怎么能放着如花似玉的美人儿不管,只我们两个在这里演独角戏呢,您说是吗,何姑娘?”
没了灵力,云荷露一时奈何不得他们,正心里焦急不已,哪知又听见有关自己身世的消息,要知道这件事连她自己也才刚知道。明白不能被牵着鼻子走,云荷露压下心中疑惑,蹙眉问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哦……”庙后那人似乎当真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笑着道歉道“那可能是我弄错了,本想好心告知何素的后人他的埋骨之地,谁知道竟请错了人,对不住啊姑娘,这就送您,回去?”
“等等!”云荷露听得出这是诱敌之计,可又抱着侥幸,希望这少年真的知道当年的事情,遂抱着十二分警惕,试探着问了句“你说的,是哪个何素?”
见她上钩,藏着的那少年语气里蕴了些得意,笑道“啧啧啧,这玄门里还有第二个何素吗?自然是当年以一己之力挑战金宗主权威,最后落得全家惨遭杀戮的亭山何氏何素公子。只是可惜啊,何公子当年死的蹊跷,若他知道自己尚有女儿在世,会不会略感欣慰呢?”
人总不会无缘无故失去灵力,云荷露再蠢也听出这是一出专门演来给自己看的戏。可离着随魏无羡他们上岸左不过一个月,有哪些玄门势力自己都还摸不清楚呢,这些人就摸清了她的身世,还大张旗鼓的将自己引到这里,不是为师尊便是为了魏无羡,总不能真的有人好心到要为自己死了二十年的族人报仇吧,还是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这明显就是冲着自己来的,虽说她自己一直有报仇的心,可若是被这种人利用,师门的脸面倒也其次,若是害了人,以后有什么脸去见师尊?思忖再三,云荷露冷着脸看了一眼眼前的少年,冷声道“许是公子当真认错了人,我不认得此人……”
“你自然不认得……”像是猜到了她会这么说,庙后那少年笑的阴测测道“彼时何姑娘还是个垂髫小儿,记不得也是应该。不过何姑娘该听过夔州薛洋吧,他的手段……啧啧,当年的何素公子,人品正直,修为高深,谁不说一声好人物品格,可落在薛洋手上啊,连个全尸都……”
“住口!”云荷露本就被那琴声扰得气血翻涌,如今又被他一激,心头怒气便忍也忍不住,冷喝一声叫他住口,手中仙剑便只拼着剑法,朝那少年刺过去。
那隐在暗处的人似乎就在等这一刻,拨弦又铮铮奏了两个调,云荷露便如魔音穿耳,头疼欲裂,早不支跪地,倚着剑喘息不止道“你们,究竟要怎么样?”
“不怎么样……”眼前这少年见她没了威胁,凑上来笑得一脸不怀好意道“先前不知云姑娘竟是槛外仙人抱山散人的弟子,真是失敬啊……姑娘不用担心,就是想叫姑娘帮个小忙,打开这庙底下封着的东西罢了。”
不用深究,单看这庙内外的煞气怨气,就知道封着的是个了不得的邪祟,云荷露禀着仅剩的理智,狠狠啐道“呸,你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