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月即将启程去云州。
这些天收拾箱笼,忙里忙外,没一刻得闲。
明明她在京城只待过很短暂的时间,可一旦车辕开始移动,心里也会生出若隐若现的不舍。
她实在是一个不喜欢离别的人。
得知大郎和表姑娘要去偏远的边域,白管事悲从心中来,偷偷哭了好几回。
他要看管宅子,一个人留守京城。
临行前一天,容山隐在书房里写一些人情往来的辞别书,即便朝中唾骂他的官吏不少,但大家见了面还是一团和气,还是得写几首辞别诗,设几场酒宴,做一做面子情。
温月前些日子太折腾,为了收收她的野性子,容山隐把她拘在旁边,不许她外出走动。
于书桌边上,还有一张小案,那是专门设给温月的。摆了插满柳枝的长颈花瓶,一个紫檀木笔架,一叠纸,不知名的情感话本若干。
容山隐写累了,偶尔会偏头看一眼温月。
小姑娘大多数时间都趴在桌上睡觉。
日光透过窗棂漫入,几枝花影绘在她玲珑鼻尖,她像是能感知到,皱了皱鼻子,为了躲开日光,温月扭头,换了个方向继续睡觉。
温月难得睡得安心。
容山隐的心脏蓦然柔软。
书房门口,白管事送来甜汤,叮嘱容山隐别劳累到自己。
容山隐颔首,信手端过汤,小饮一口,皱眉。
“怎么是咸的?”
容山隐略微抬高的音量,吵醒了温月。
小姑娘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白管事大惊失色:“这不可能!老奴端汤的时候早把眼泪擦干净了,决计不会落汤里!”
容山隐:“……嗯?”
温月呆呆的:“……啊?”
其实,实情只是厨子把糖认成了盐。
可能是觉得白管事成日里哭哭啼啼太恼人,容山隐竟大发慈悲,也让白管事跟着上云州。
白管事大喜过望,顿时腰不疼腿不痛眼睛也不花了。
临行那天,他喊来柱子,亲手帮年轻人整理衣襟:“我跟着主子上云州吃沙子去了,管事的位置就由你来继承了。唉,你要好好珍惜在京城里的富贵日子,好好守住宅子。”
柱子:“白爷,您老年纪那么大了,上云州吃沙子还不如留京城里头。要是您死在外头,咱在家里总不能给你立个衣冠冢吧?”
白管事上去就是一脚。
“怎么说话的?你白爷福大命大。再说了,不是我不想留京城享福,那不是容大人倚重我,身边离不得人么!”
“可我前两天听您说梦话,还在哭着问容大人从云州带回来的新管事是谁,您要和他拼命呢!”
白管事一时语塞。他终于想起来前两天的梦,他梦到容山隐去云州三年,在当地找了个精神气儿足的新管事,新人可会来事儿了,能言善道,把表姑娘哄得咯咯直笑,还巴巴的要跟容山隐回京城。
一回容家,白管事手下的人全被新管事迷惑了,一个个都不听他的话。
夜里被惊醒,白管事再如何都睡不着了……这是心病啊!幸好,他能跟着上云州了。
白管事咳嗽一声:“当好你的差事,少问这么多话!”
说完,他又屁颠颠跑向温月的马车,对这位容山隐心尖尖上的表姑娘嘘寒问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