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夜里寒冷,但巴苏像是完全不畏惧冷风。他坐在骏马上,手揽缰绳,赤着块垒分明的腹肌与健硕的臂膀。男人高鼻金目,打满了银丝的辫子髫发长长垂落,看上去高大英朗。
巴苏听到那一串不合时宜的孩子啼哭,脸色沉了下来,马鞭死死攥在掌心。
“波露玛居然真的生下了这个贱种,和她母亲一样,满身都是劣等的血液。”
巴苏只看重夏人,除了夏人以外的部落或小国子民,在他眼中都是腌臜的老鼠。
他对波露玛也曾百般疼爱,可如今这份对于妹妹的怜惜,已被背叛的耻辱所淹没。
他绝不可能纵容波露玛为非作歹,汗王派他前来寻找妹妹,便是给他下达杀令。
谁都知道,巴苏上过战场,歼敌无数,他的心脏是石头做的,绝对不可能被女人的眼泪融化,由他来审判波露玛,无人敢有异议。
那个教唆妹妹叛国的奴隶,必须死!
……
没等巴苏撩帘子进寝房,奶娘已经听到了消息,扑到刚刚擦拭完身体、换好厚厚毛袍的波露玛公主床前。
“公主,不好了!大王子来了!”
波露玛看了一眼躺在旁边的孩子,不由一怔,她推搡魏觅:“快走,跟着奶娘走!我哥哥憎恨汉人,他不会放过你的!”
波露玛知道巴苏那悲惨的身世,他的母亲曾是下等的牧羊女,不过是可汗一次西巡的露水情缘。巴苏的母亲坚信可汗会来迎接他的骨肉,她把巴苏养大,告诉他许多他父亲南征北战的传说。
母亲仰慕可汗,称可汗是她的天,是神狼转世,是草原霸主。
可是,可怜的牧羊女最终没能等到可汗,乘坐香车宝马,虔诚迎接她回部落牙庭。
牧羊女被遗忘在草原深处,无人问津。
某天,巴苏的母亲好心收留了一支在戈壁里迷路的大嵩商队。
商队是远道而来的大嵩人,他们在沙漠里没有水喝,杀了一头骆驼,饮用骆驼血,还因此丢了两箱珍贵的货物。
幸好他们遇到了牧羊女。
犹如神女一样的美丽女人给他们送水、递去刚烘好的、柔软的馕饼,还有热气腾腾的咸味奶茶。即便语言不怎么通,但母亲会用温柔的笑容,安抚远道而来的贵客。
母亲对谁都很柔善。
可是那一夜,商队里的汉人见牧羊女孤儿寡母独自定居,她又生得貌美,竟起了歹念,几人联手,压制住牧羊女,趁着夜色侵犯了他的阿娘。
巴苏的母亲呼喊、求饶,一双美眸布满血丝,下唇都被牙齿咬出了血。
巴苏遭到了殴打,起不来身。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看着那些粗鄙的汉人说着他听不懂的话语,做着禽兽不如的事。
母亲怎敌得过那么多人的欺凌,她最终奄奄一息,命不久矣。
深夜,巴苏趁商队的汉人入睡后,奋力爬出毡帐,他点燃了一把火,烧了他温馨快乐的家。
熊熊烈火被风拉成红色的旗幡,一下子吞没了毡帐,四周都被巴苏倒满了块状的酥油,起势很猛,没有一个汉人活着逃出帐篷。
无尽的火光与夹杂血气的恨意,照亮了巴苏的金眸。
巴苏起誓,他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找到生父可汗,然后借助汗王的力量,杀光那些卑鄙歹毒的汉人,为他的母亲报仇雪恨。
巴苏年纪小,却很有毅力,也很能吃苦。他辗转于各个部落,帮人干活,换取学习狩猎、搏斗摔跤、骑马的机会,终于有一天,他找到了可汗,奉上牧羊女母亲留下的信物。
可汗多情,他根本记不得这件事。父亲将信将疑,不肯认下巴苏。
直到巴苏亲手猎下狼王的头颅,把最厚实漂亮的狼皮献给父汗。
巴苏英勇无畏的形象虏获了不少美人的芳心,大夏仰慕强者,可汗承认他的强大,也确信他身上流淌神狼的血,是他的孩子。
可汗高举起兽头,与有荣焉,他按照年龄,将册封巴苏为夏族的大王子。
就此,巴苏认祖归宗,又有了新的家。
想起前尘往事,巴苏的杀心渐重。
他知道汉人的奸诈与狡猾,知道汉人骨子里与生俱来的卑劣。
那个国破家亡还蛰伏在他妹妹身边的汉人奴隶,一定是想利用波露玛才和她生下孩子。
没骨气的贼人,休想玷污他们皇族的后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