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珠公主轻轻一笑:“没关系的,我不怕你身上的沙土。”
温月说:“到了夜里会有驿站,到时候我去洗洗再来见公主。”
“好。”圣珠公主的脾气很好,望向温月的时候,眉眼总是弯弯,说话也细声细气。
温月发怔,她忽然意识到,兴许圣珠公主这样蕙质兰心,娟好静秀。这是世人眼里有教养的高门贵女,而非她这种,风里来雨里去,野草似的疯长,谁都管不住。
容山隐也是喜欢这一类温柔乖巧的女孩吗?
偏偏她是个气人的野路子,和圣珠公主一比,相形见绌。
温月忽然有点束手束脚,连圣珠公主递给她葡萄干,她都忘记接。
“温小娘子在想什么?”圣珠公主轻轻柔柔地问她。
温月老实:“在想……公主你长得很好看,人也很温柔贤淑。”
“噗嗤。”女孩被她逗笑了,“我却觉得温小娘子这样更好。”
温月:“不必喊末将温小娘子,如不嫌弃,唤末将一句阿月便是。”
圣珠公主弯了弯唇:“好,阿月。若我有你这般强悍的体魄,能如你一般上阵杀敌,不再以蒲柳之姿,深居于家宅中就好了。我自小体弱,父母亲担忧我时刻犯病,家里设下佛堂,母亲时常为我祈福祝祷,衣袍经纬也常年浸着香火檀香的气息。”
可是这一次,她被宗室皇戚推出,受封为圣珠公主,抚边安夏,母亲接到赏赐的圣旨,整个人哭得昏死了过去。
谁都知道送回的保宁长公主死后成了什么样,身上新伤旧伤交织,数不胜数。她明明是金枝玉叶,却受到了非人的侮辱,大夏王庭气焰嚣张,欺人太甚,这是要同大嵩撕毁盟约,企图宣战!
这样的野蛮人,又怎会善待大嵩的公主?圣珠公主出塞,无非是条死路!
也是因此,那些皇亲国戚才推三阻四,最终拉出圣珠公主来挡刀。
反正她自小病弱,寿数短暂,定活不到二十岁。
为国捐躯,为山河起复与百姓安危而亡,也是死得其所了。
他们帮圣珠公主的路安排得明明白白,就连她的死也能说出一大箩筐的家国大义,却唯独忘记问圣珠公主——你愿不愿意?
温月似乎看出来圣珠公主的落寞,她也不过是个同龄的小娘子罢了。
温月把手蹭了蹭衣摆,扫去沙尘以后,握住圣珠公主的手:“你害怕吗?”
圣珠公主一怔,她抬起头,眼眶慢慢泛红,眼泪摇摇欲坠。
温月是第一个问她怕不怕的人。
小姑娘咬紧下唇,所有的脆弱、不甘、苦闷都被藏在了面巾后面。
她不该如此,但她看着英姿飒爽的温月,看着她明明身为女子却过上她羡慕的人生。
圣珠公主的眼泪滚落,她最终点了点头。
“阿月,我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