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支簪子,最终还是被容山隐置于匣子里。
他在塞外草原四处奔波的时候,偶尔会在骑骆驼赶路的商队里看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乐器、匕首、瑟瑟天珠发饰。物件精巧有趣,最能笼络女孩的心。容山隐想着温月喜欢,总忍不住花钱买来,再一样样悉心收藏……尽管付钱的时候,容山隐才堪堪回过神,他准备这些做什么?温月和他决裂,她永远不会要他的东西了。
今晚,明月高悬,沙尘平静。
容山隐失眠,夜不能寐。
他索性披衣起身,走出帐篷,坐到远处的沙丘上。他难得没有处理公务,无所事事,只仰着头,赏了一整晚的月亮。
距离圣珠公主成婚还有七日。
这七日,大夏王庭派来许多侍女,将草原王庭的礼物源源不断送入温月的帐篷。
琉璃酒盏、红宝石项链、甚至还有王妃成婚时要戴的狼纹礼冠、穿的翻领窄袖婚袍,婚服袖缘镶满了莹润的珍珠与珠玉,金光灿灿,雍容华贵。
单从送来的婚服看,还以为巴苏大王子有多么疼爱圣珠公主,将她的婚事看得这样重。
唯有容山隐知道,夏人不会无缘无故示好,其中必有阴谋。
果然,才没一日,巴苏大王子便亲自佩刀入营帐,他要接自己未来的王妃去草原上跑马,彼此多多交谈、亲近、熟悉。
容山隐需要利用这场婚事,完成一项严峻的任务,他怎肯放圣珠公主这么早落入巴苏大王子的手中呢?
容山隐不愿放行,笑里藏刀,道:“巴苏大王子未免太过心急,圣珠公主还不曾与你完婚,在我们大嵩国,婚礼在即,未婚的小夫妻即便相熟,也要稍加避嫌。左不过六七日便举行婚礼了,何不等完婚后,大王子再与公主殿下培养感情?”
他在讽刺巴苏行事轻浮,不依汉礼。
巴苏冷笑:“你们大嵩的繁文缛节,本王子不感兴趣。如今来了大夏的地界,公主是嫁到大夏王庭的妻,便应当以我们部族的规矩行事。若是从前,我们早让那些送她来王庭的使臣回去了,今年是体恤小公主娇弱,才让她在你们军营里多待几日。怎么,本王子尊重你们的习俗,你们却不尊重大夏的规矩?”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容山隐再拦反倒要令人起疑心。
他微微一笑,不再劝阻。
“既如此,我亲自去请公主殿下来见大王子,如此也算是过了明路。”转身时,他命军汉给巴苏大王子上茶。
巴苏却盯着男人笔直的肩背,意味深长地道:“上酒吧,本王子从来不喝茶。”
待会儿便要见他们远道而来的皇族公主,在这个节骨眼上,巴苏竟还敢酗酒,慢待贵宾。
可见他的狼子野心。
可见他完全不把大嵩人放在眼里。
容山隐温和的笑意,在转身的一瞬间消弭殆尽,那一双凤眸里唯有寒冬冰霜似的冷意。
这群野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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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山隐快步来到温月的帐篷前,他颀长的身影静立于帐外,躬身,毕恭毕敬唤公主,并将巴苏的来意逐一道来。
温月听懂了:“容大人不必感到为难,我愿意去。”
上回温月遭到丹徒算计,无非是她过敏,生了哮疾,这次她健健康康,对敌一个夏人军将,未必落于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