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很丧气,面对自己,温月似乎只会哭。
容山隐抬手,用白皙指骨压实了帘子,他翻出抱上车的一叠书,细细品味大儒经典,然而平日里令他如痴如醉的书文,在今日竟也能乱了他的心绪。
容山隐不知为何,心里生出烦闷,他再度抬头,望向车窗。
一缕雪絮随风卷入车内,落到他的手背。柔软的一团雪,被马车里的暖炉烘烤,很快化成了一汪水。
容山隐若有所思,脸上的郁色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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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路的队伍还在前行。
温月和沈逸骑马打头,一路谈笑。
温月盘算着待会儿到了休息的驿站,要亲自喂马吃点嫩麦,好好夸赞它的乖巧与一路劳顿。没等她想好怎么善待坐骑,周校尉夹了下马腹上前。
“阿月姑娘,容监军说夜里风大,还下了雪,让你上车避避风。”
沈逸已经和弟兄们说过,圣珠公主早早死在了那一场兵乱里,如今随军的小娘子温月便是他们敬佩的女将祁月。
温月一愣,看了一眼飘雪的夜,嘟囔:“反正快到歇脚的驿站,再骑一段也没事吧?”
周校尉劝不来温月,又想到容山隐都命人停下马车,大有温月不上车就不走的架势。
无奈之下,他只能继续道:“容监军说了,阿月是姑娘家,虽说有好武艺傍身,但寒气侵体也不是说笑,还是上车避避风雪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温月看到周校尉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终是不忍心落他脸面。
她点了点头,将爱马丢给周校尉,步行跑上容山隐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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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一直在不动声色地打探温月那边的动静,见她下马,朝他奔来,容山隐竟忍不住跟着心潮澎湃。
他明明很欢喜,掌心沁满热汗,等待温月上车,但他不敢流露分毫,依旧低垂眉眼,做出一副淡然的样子。
等到温月撩帘入内,圆润的脑袋朝马车张望,左右探视,容山隐才敢露出一点笑意。
他把手上的暖炉塞到温月的掌心:“天冷,别冻着了。”
和温月同住的这段时间,容山隐知道她的月事日子,盘算着就是这几日了,温月若是冻到肚子,恐怕来癸水又要吃苦头。
容山隐给自己想了一个完美的借口。
他并非嫉妒温月与沈逸相谈甚欢,他只是关心她的身体。
容山隐在尽自己作为兄长的职责,他怜惜温月……一定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私心。
至少,在最后的一段日子里,容山隐会藏好自己见不得光的心思,他会用兄长的身份,弥补他们错过的那十年。
他不想让阿月再受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