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想到容山隐一贯自持,日常戒酒,鲜少陪人喝酒,特别是最近赶路舟车劳顿,到驿点倒头就睡,他更不敢烦容山隐,因此没有喊他。
哪里知道,容山隐闻言,也站起了身:“我也去。”
说完,他撼了撼袖子,大步流星下了马车。
饭桌上,容山隐闷头饮酒,沈逸喝一杯,他就喝一杯,较劲儿似的紧追不舍,就连温月也看出他的不对劲。偏偏沈逸是个暴脾气,平时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兄弟比他还能喝,还要海量,他的尊严受到了挑衅,他断不能接受,只能和容山隐继续比酒量。
没一会儿,容山隐喝得面红耳赤,发髻别的那支青竹玉簪微微松散,乌黑的发丝凌乱,粘在发润的唇上。一派醉玉颓山的媚态,确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他兀自喝着,也不知是有什么心事,就连温月都劝不住他。
温月懒得搭理了,她闷头持着匕首,剔羊肉,蘸大酱吃。
直到沈逸先喝倒了,容山隐也倒在了桌上,这场无声的硝烟战争才算结束。
温月无奈极了,她喊来周校尉送沈逸回房,容山隐就住她的客房隔壁,由她来搀扶兄长回去。
温月自小习武,臂力本就比寻常女子要大,掮一个成年男子不在话下。
只是,当容山隐的乌发绞上温月的鬓角,当他温热的鼻息轻洒在她的颊侧,温月还是觉得心情有点乱。
奈何容山隐不自知,还因为喝醉了头疼,无意识地往她的脖颈靠去。
沾染浓浓酒气的发丝,一点又一点掠动温月的下颌,附着于她的肌肤上,留下暧昧的痒意。
温月实在受不了,等踹开了房门,一下把容山隐丢到床上。
“咚”的一声巨响,郎君的头砸到了坚硬的木床架,容山隐吃了痛,薄唇一抿,轻轻发出“嘶”的抽气声。
容山隐皱着眉,很疼的样子。没一会儿,他施施然睁开眼。像是看到了温月,那双凤眸少有的明亮,波光潋滟。
被兄长这样凝视,温月不知为何,忽然软了心肠。
他吃醉了酒,他是糊涂的,温月不应该和一个醉酒的男人计较。
她瞥了一眼屋内架子上的水盆,店伙计办事牢靠,在他们订好房间的时候,已经把干净的帕子与热水端到屋里了。
温月将帕子浸到水里,沥干了,递给容山隐:“擦擦,身上全是汗。”
容山隐没动,他依旧一瞬不瞬盯着温月,仿佛看不够。
这样的兄长有点奇怪、有点诡异、又有点令人心疼。
温月想了一下,还是蹲下身子,小心帮他擦汗。
容山隐感受到温月捏着帕子擦拭的动作,终于不再看她,闭上了眼。
他十分乖巧,任温月摆布。他很克制,醉后也没有发酒疯。直到温月要扯开他的衣襟,帮容山隐擦胸口细密的汗珠,他忽然扣住了温月的手。
指骨修长,看着只是一双侍弄笔墨的文人手,却有千钧之力,死死扣住温月的腕骨,丝毫不松开。
温月茫然:“哥哥?”
他不为所动。
温月的耐心告罄:“容山隐?”
容山隐像是想到了什么痛苦的事,心尖泛起苦涩,痛感也钝钝的。
他喉头滚动,开口:“阿月,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