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车缓缓驶入市中心,最后在一栋大楼面前停下。
池秽和葛鑫跟着卓强光进了电梯,抵达十七楼。
“‘禾野’这个名字,是谁取的?”池秽忽然问。
卓强光说:“当然是我们老板。”
池秽又问,“他为什么要取这个名字?”
“他说是因为禾穗长在田野上。”卓强光领着两人穿过办公区域,不由得笑起来,“这句话用在这里,很莫名其妙对吧?”
“喏,前面就是我们老板的办公室了,你直接进去就行。”卓强光朝池秽努努嘴,顺便把刚才那份合同递给他。
葛鑫也很有眼力见地后退一步,“池哥,我在这儿等你。”
池秽点点头,伸手接过合同,心脏没由来地又开始狂跳。那频率快得,池秽还以为自己出了什么毛病。
走到门前,他抬手敲了敲。
“请进——”
这道声音响起,池秽莫名觉得头皮麻。
他迟疑片刻,握住门把手,转动一下,门开了。
无比熟悉的气息扑鼻而来,化作温柔和煦的春风把他一整个人包裹起来。
池秽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屏住呼吸走进去,即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男人高大的背影。
借着他此刻的视角来看,只能瞧见对方黑支楞的后脑勺,宽肩和窄腰,以及那两条长且直,被西装裤包裹着的腿。
七月已入夏,即使办公室里空调开到最低,这人依旧脱了西装外套,只留里面一件被熨得平平整整的白衬衫。
袖口的地方,扣子被他解开,挽到手肘位置,露出小臂上漂亮的肌理。
直至开口的瞬间,池秽才意识到自己的呼吸早已紊乱,如果仔细去听,便能够听出他话语间的每一个字音末端都染上不易察觉的轻颤。
“柏寂野……”
后知后觉的,这个陌生的名字从池秽嘴里说出来,像是下意识的习惯,却被某种不明但尤其强烈的感情渲染成了本能。
男人的背影似乎有一瞬间的迟疑,但仅此一瞬,他笑着转身,目光穿过办公桌,直白热烈地落到池秽身上。
时隔又一个十六年,柏寂野依旧二十一岁,比起上一次重逢,他身上似乎多了几分成熟与从容。
当青涩稚嫩的色彩褪去,幼稚懵懂的外壳卸下,终于露出内里的温柔强大,这是池秽从未见过的模样。
他眉眼弯弯,一步一步朝着池秽走近。每一步,都承载着他多年刻骨的相思与永不熄灭的爱意。
“禾岁……”柏寂野切切实实地站在池秽面前,再一次唤出这个称谓。当所有汹涌澎湃的感情如浪潮般阵阵袭来,酝酿很久的问候在这一刻全都成了空。
在这之前,他有很多很多话想要对池秽说,可到了真正相见的时刻,他又笨拙得要命,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只剩下一句由衷的叹息,“你瘦了。”
那一刻,池秽毫无征兆地开始落泪。
封尘已久的记忆之匣终于开启,眼前走马观花似的浮现出一幕幕熟悉的场景:从第一次进入副本,柏寂野玩笑般地喊他“禾岁”,一直到那天夕阳下柏寂野孤独落寞的背影,以及握着枪而拼命颤抖的手。
染血的平安符,元旦的那场暴雪,湖边的芦苇草……
他全都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