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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中最美好的,我已拥有,再无任何遗憾。冷翠庵后的山间小屋,篱笆圈围,三五株桃树,两株山茶,清晨的鸟叫,灿烂的阳光,幽静的夜晚,闲散的日子,于我来说,是最真实的、也是最虚幻的梦。
每每望着心远,便会浮现他的音容笑貌,仍是那般清晰、如在昨日。
还有痛,还有怨,更多的是隐秘的念想,死水之下,是微微泛动的涟漪。
“阿漫,”陆舒意轻巧的走来,笑吟吟道,“看我给心远带什么了?”
“哦?你这个当干娘的,还能带什么好东西?”我打趣道。
“肯定是好东西咯!”陆舒意白嫩的脸上兴起一抹顽皮之色,坐在我旁边的小木凳上,轻轻拨弄着心远的小手,“你先猜猜。”
“不猜,”我轻哼一声,索性道,“再不拿出来,我们心远可不要干娘的礼物了哦!”
“越发懒了。”陆舒意轻唾道,从怀里摸出两枚银镯,在心远眼前轻轻晃动,三个小铃铛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引得心远抬眼定定的看着,伸手欲抓,却是够不着。陆舒意将银镯子戴在他手上,笑道,“你看,心远喜欢呢!这银镯子在佛祖前开过光了,可保佑我们心远一生平安、万事顺心。”
“心远,谢谢干娘哦。”我明媚笑着。
“阿漫,我们出去走走。”陆舒意倏然凝重道,脸上再无一丝儿微笑。
心底一抖,我抱着心远起身,随着她走出小院子。绿茵浅草上仍有露水,潮潮的,打湿了鞋袜;微风轻拂,和煦舒缓,吹得久了,竟有些清冷冷的。
陆舒意娇细道:“阿漫,昨儿我听到一个消息。”她一身青灰素服,发髻简约,肤光清润,掩不住的身姿绰约、容光殊丽,“我听一个香客说,近几年,西北大漠的燕国趁中原大乱,迅速崛起,战马猛增,骑兵骁勇善战。神康元年,建立大燕汗国。近两年来,燕国骑兵不时南下劫掠,骚扰西北边陲。今春三月,燕国大将统率五万骑兵攻打北郡,三月初三破城。初六,陛下御驾亲征,十八日,两军激战两日两夜,我军击退燕国骑兵三百里。”
她娓娓道来,语声极为平静,我却听得心惊胆颤。今日已是二十四日,想必西北边地大局已定,然他会何时班师回朝?
陆舒意转过身子,目光灼亮:“阿漫,你知道燕国大将是谁吗?”
霸天阙声声慢(7)
心远挥动着小手,兀自玩着,铃铛脆脆轻响。我凝眸道:“是谁?”
陆舒意白细的脸颊纯净如清水:“燕国大将乃当年的兴国大将隆庆王,听闻隆庆王自归德仓皇东逃,带着残部归附燕国,得到汗王的赏识与重用,如今已成大燕一员悍将,封为‘燕南大将军’。”
心下惴惴,隆庆王经年征战沙场、横刀纵马,几乎是天神般不可战胜,流澈净遇上他,定是艰苦卓越。那一场激战,定是铁蹄踏胸、箭镞破风,定是暗无天日、风起云涌。
我颔首道:“兴族大势已去,他想要东山再起、想要逐鹿中原,只能投入燕国帐下。”
我笑了笑,犹记得扬州东郊外跟他说过的那番话,然而,他是兴族的战神,亦是中原苍生的魔神,他的使命是铁骑踏击中原大地、宝剑横扫铁血沙场,定不会因为某人、某事而隐遁世外桃源。
陆舒意伸手接过心远,怜爱的抱着:“二十日,燕南大将军宴请陛下,传闻燕国烈酒加了一味烈性迷药,陛下英明,并没昏迷,然而,百余侍卫护着陛下,仍是无法突出重围。燕南大将军派人将陛下押往大漠苦寒之地,亲帅千骑入关,前往洛都。”
他竟然如此大意!竟然身陷险境!怎么可以?
隆庆王竟敢害他!孤军深入中原腹地!
我浑身发抖,颤声道:“他究竟意欲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