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朗目不转睛盯着季无常的脸,双目失焦,怅然道:“十日之后,我恐怕便拖不住他了。明早等他醒了,赶快离开上京城,逃得越远越好。”
说完,他抬起右手,食指轻扣车厢的木板。
“咚咚。”
车厢外的小厮得令,下了马车,没一会儿折回。
小厮:“人带来了。”
闵朗起身掀开车幔,对着外面的人道:“帮他把季无常送上去。”
说完,他跳下马车,给外面的人让出位置。
车身又是一阵轻晃,刚刚搀扶季无常起身的李若水抬头便撞上一双熟悉的眼。
那双眼,在过往的两次黑夜里出现过,深深印在他的脑海里。
“你怎么在这儿?”他脱口而出。
黑衣人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走过来架起季无常的另一条手臂,
李若水见状不再多问,与他一起小心翼翼架着季无常下了马车。
闵朗再次叮嘱道:“切记本相的话,不要将你们的行踪透漏给任何人。”
今夜发生的一起,在李若水的心中又滋生出新的困惑,对之前所调查到的线索第一次产生了怀疑。他看不懂闵朗的所作所为,但是季无常确实是他带回来且亲手交给到他手中,于是道:
“多谢。”
说完,他同黑衣人架着季无常的身体跃向窗口。
盘根错节疑云重(7)
未时初,艳阳高照,微风拂面,城外的官道上,一辆马车疾驰,两边的车辙盖过原本凌乱的脚印。马车内,如姨正合眼小憩,李若水的视线始终锁在两人中间的矮榻上,季无常呼吸平稳,昨夜干裂的唇也恢复成原本的光滑水润,只是颜色上还是略显苍白,大病未愈的样子。
李若水掀开车幔,仰头眯起双眼望向头顶刺眼的日头,算算时间差不多,放下车幔,拿过一边的水壶打开,取来干净的脸帕沾湿,轻轻点在季无常的唇上。
昨夜如姨已经替季无常把过脉,虽说并无大碍,可他始终放不下心,坐在那儿照看了一夜。
他其实也不是不相信如姨的医术,是他自己心底里的恐慌在作怪,生怕这是一场梦,醒了,无常又会消失不见。
自从重逢之后,无论发生何事,无常都会第一个冲过来挡在他前面,轻松解决掉眼前的麻烦。被保护得久了,他都忘了他也才二十一而已,他学武本就比别人晚了五六年的光景,江湖上高手如云,怎么可能每一次都会抵挡住,性命不会受到威胁。
李若水点好最后一个地方,后撤身体,眼前忽然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他抬手扶额,神志在这时也跟着恍惚了一阵,身体轻晃。他用另一只手扶着车厢,支撑身体。
等视线恢复清明,鼻尖和额前已布满细密的汗珠,他用手背拭去,刚放下手,便撞进一双异色的瞳孔,正目不转睛盯着他看。
李若水激动地捧起他的手,“你醒了!”
如姨被他的声音唤醒,倾身过来,马车在这时也停了下来,万籁俱寂的郊外只有马儿停下时短促的啸声和马蹄声,待马车停稳,车幔从外挑开,韩峥挟着寒气钻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