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心感动,啪啪地鼓掌:“孺子可教。”
庄盛对我勾勾食指:“沁,过来,近点儿说话。”
我勉强凑过去,哪知庄盛一抬手,呼啦一下将一脑袋的平头撕了下来。我吓得连白眼都翻了,笃定了他下一步是褪下人皮面具,现出禽兽原形,而我即将自古红颜多薄命。可我再一定睛,才发现庄盛还是庄盛,只不过油乎乎的长发贴着头皮,被覆盖在一张发网下。
“假……假发?”我破了音。
“这玩意儿也忒他妈难戴了,还不透气。”庄盛的小生外形,弹指间灰飞烟灭。
我再凑近庄盛,对着他的眼镜直戳他的眼睛:“没镜片?庄盛,你可真够有诚意的。”
贾小姐大喜日子的前一日,井井有条,但庄盛心里就是莫名的没底,只好拿我开刀,咆哮道:“搞笑啊?到今天连新娘新郎的面儿都没见过?”庄盛的没底倒也不无道理。
“你没见过我见过,再正常不过的夫妻,女的贤良,男的敦厚。”我作保道。
西什库教堂。贾小姐一袭婚纱美极了,珍珠白,蕾丝袖,齐地的裙裾,绝不拖沓。正所谓人靠衣装,我几乎认不出她,可哪知,庄盛却认出来了。他本来正埋在人群中梗着脖子玩儿ipad,一抬头,便像照相似的咔嚓定了相。
“不至于吧?”我不解。这贾小姐绝非国色天香,而庄盛更是阅尽环肥燕瘦。
而后,随着贾小姐踩着曼妙的步伐自远而近,一个湿润的名字从庄盛积满口水的口腔中咕哝出来:晓芳。
神父已念念有词,庄盛这才缓过神来,对我爆出青筋:“毕心沁,你白长这么张性感红唇吗?连个名字都问不清楚吗?她叫朱晓芳,去你妈的贾小姐!”
这是庄盛唯一一次对我不敬,不再叫我“我的沁”。我簌簌发抖:“她……她说她叫贾茗啊……”
顿时我头痛欲裂:贾茗?假名是也。
庄盛和朱晓芳正看反看也不像兄弟姐妹,所以他们也就只剩下情啊爱啊的这一种可能了。庄盛语无伦次:“朱晓芳啊朱晓芳,十年了,你不腻我都腻了。”然后庄盛肚脐眼儿似的双眼皮一眨一眨的,就泛出泪光了。
神父依例询问,在座的诸位,有没有反对朱晓芳和某某某的结合的。我鬼使神差地拱了庄盛一肘子,庄盛则像在天寒地冻中小便似的打了一个剧烈的冷颤,然而,抢亲的戏码到底也没有上演,冷颤过后,庄盛若无其事地退了场,并捎带着剥夺了我的清闲:“门口合影的架子到没到位啊?唉?沁啊,今儿我这发型行吗?法克!都是叫那平头压的,要不要再补两把发胶啊?”
朱晓芳和庄盛的第一次对决,一直拖延到了合影之时,而那时,她已板上钉钉是他人之妇了。
全体来宾列队站好,朱晓芳挽着丈夫的手臂站在中间,招呼角落里的庄盛:“你也来一起拍吧。”场面持续喜庆,毫无停顿,朱晓芳没有对庄盛指名道姓,亲朋好友中也鲜有人注意。庄盛被施了魔法似的从命,于是,在这座哥特式的西什库教堂前,在朱晓芳人头攒动的大合影中,庄盛格格不入地,笔直地占据了一个还算正中的位置,顶着一头梆硬的发胶,双目空洞。
单喜喜仍不知疲惫地向我的手机中输送照片,各种店面,大小新旧,朝南向北,临街入院,应有尽有。手机一响,我就像被针扎了似的惊跳。终于我到了极限,在收到了一组恢弘大气的照片后,致电单喜喜:“就这儿了,面积大,路段繁华,更是地处十字路口,四面八方,财源广进。别再挑了,小心挑花了眼。”
单喜喜罕有的犹豫:“谁还看不出个好来?可价钱是更好看,十二万一个月,我肝儿直颤啊。”
我莫名地兴奋:“反正‘森’有的是钱,再说了,投入大,收益高,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