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家中,全然不似我以为的那样贵气,那样细致。地板吱扭作响,好几块还翘了边角。家具是中规中矩的仿木色,式样笨重。许诺察言观色,观出我的疑虑,主动答疑解惑:“这房子,不光是周森亲自挑选的,装潢当时也是他一手操办,所以这么多年,我一直舍不得动它一分一毫。”
“陈芝麻烂谷子,不提也罢。”我将千斤顶撂下,咣当一声。
许诺皱眉。
我礼尚往来,也主动道:“今天,周森少一根寒毛,我就要你掉一块肉,他要是掉一块肉,我就要你半条命。”
许诺倏然背过身去。
我在沙发上坐下:“赵炽行贿检察人员,有耳闻了吗?”
“他以为他是救世主,哼。”
“没人是救世主,但你是老鼠屎,坏了一锅粥的老鼠屎。每个人的不幸,根源都是你,包括小执在内。”
“别来教训我。”
“好,我也懒得多费口舌。”
琳达秦打来电话,说善款的数额一爆再爆。她兴奋得口不择言,说突发奇想想到了一个救助吸毒者的好办法,索性拿这钱将全球的毒品都买来,付之一炬,叫他们根本没的吸。我无奈,说你以为你买得多,会有包圆儿折扣价是吗?
单喜喜也打来电话,说哪呢你?快来划船啊,真的有鸭子船诶。
她和庄盛比翼双划,根本没注意到我的退席。
只有周森,迟迟不肯打来电话。
至今,我并没有孕吐的症状,但常常昏昏欲睡。许诺挖掘出我的疲态,直捣真相:“你有了?”
我也早有防备,演得惟妙惟肖:“有什么?哦,孩子……”
我的这番不咸不淡,打消了许诺的紧绷。我并不是蛮牛一头,冲撞过去,两败俱伤。
许诺频频给周森打去电话,无人应答。她按捺不住,夺过我的手机,拨了过去。我打击她:“别费力了,我和他说了,不方便的话,不用接我的电话,晚上回来和我一块儿吃饭就好。”
果然,周森没有接。许诺将手机丢回给我:“他死了也未尝不是好事。”
我果断地抄上手边的瓷杯,向许诺掷了过去,命中她的额角,青紫一片,血管将炸。她即便不矫情地雪雪呼痛,但喉头还是发出了一声闷哼。我并无悔意,直迎着她:“你再说一遍试试看。”
晚八点,小执打回了电话,报平安。
可惜,守在他这未成年人左右的那名成年人,并不是周森,只是周森的朋友。他受周森之托,查到了小执所在,救了他逃出生天。
之前一滴泪未掉的许诺,这会儿是泪满襟了。她蜷作一团,问:“爸爸呢?”
那厢,小执哇的一声。这一向嘴硬骨头硬的少年,也有扛不住的一天。
许诺面无血色。倒是我,还笔直地站在一旁,竖着耳朵。周森答应我他会没事,他就一定会没事。
那名成年人从小执手上接过了电话。他说,他并没有见到周森,但小执有短暂地见到,大概是对方应周森的要求。依小执的说法,周森有受伤,至少手臂折断。他还说,负责拘禁小执的人,是对方的亲属,也就是说,通通并非歹徒,他相信周森应付得来。
许诺声嘶力竭:“应付得来?他手都断了怎么应付得来!”
晚八点半,小执平安归来。他无视许诺,径直求助我:“救救我爸!他们用铁棍子打我,我爸是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