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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现如今,他折腾,那事儿就大了。
刘墉刘罗锅人家是内阁大臣军机行走,是正经儿八百的中堂,外面谁不叫一声“相爷”?即便你五阿哥永琪是郡王,却也不能见着人就往泥里踩啊!
这一路上,若是在正事儿上给人上眼药也就罢了,偏偏这眼药上的,让刘墉自己都觉得是不是眼花了、眩晕了、没睡醒、头疼了,或者干脆,这所谓的“聪慧好学”、“娴于骑射”、“熟谙天文地理”、“工书擅画”、“至纯至孝”,一连串儿的美好词汇,都够把这五阿哥推到储君位子上了,结果儿,现今儿这么一瞧,刘墉整个人都不好了。
假若不是面前的饭菜一瞧就是酱菜二米饭这种打发穷鬼的东西,刘墉到底是觉得许就是自己哪里坏掉了,可现如今,就是这酱菜二米饭摆在眼前儿了,而那对面桌子上,五阿哥永琪正跟他的好兄弟萧剑推杯换盏,吃得满面红光。
“这一路上,萧兄辛苦了!”永琪又亲自倒酒,那叫一个殷勤啊,“皇阿玛派我去西北赈灾,我也定然要做出点儿样子来的,萧兄,这一路上也多亏萧兄照拂,只是不知道,到西北那边儿,萧兄是不是还要同去,若是萧兄离开,这……一行人的安危可就真的值得忧心了。”
好么,永琪这几句话就把一路上辛苦护送的一群人都给得罪了。
毕竟永琪现如今是郡王,他出门儿,身边儿一个侍卫都没有的?那侍卫辛辛苦苦跟着,一路上风餐露宿的,现如今主子们吃着他们站着,主子们喝着他们看着,本就憋屈万分——原本,人家也都是世家子弟,伸手个个儿不是家传的就是名师指点的,虽然不说如何自傲,却也是没什么人这般打压的。结果,现在可倒好,本以为是有个好差事了,却是完完全全的破差事——那五阿哥,连底下人要吃饭也是不懂的不成?
且说那一路跟着的十几个侍卫原本倒是有排班的,可永琪一来就都给打乱了,也不须排班,没事儿就一股脑儿的都上来,放在那里站着显摆排场,可不就叫底下人叫苦连天?
而永琪这几句话,倒好像保护他的人,只有那个叫萧剑的了。
刘墉一旁呵呵一笑,倒了一杯茶水,慢慢晕着。
刘罗锅子从来不给自己找麻烦,他只给别人找麻烦,眼瞧着有人要有麻烦,他干嘛不乐呵呵的看着别人的麻烦?
要说刘墉这人,长得虽然其貌不扬,气质却称不上猥琐,留着一撇山羊胡还颇有些道骨仙风的味道,那罗锅子背在后面,虽然瞧着萎顿,可脑门儿锃亮,显得就别样精神。但凡谁瞧着他那罗锅的样子就把他小觑了去,那倒霉的定然是那个人。
因而,永琪一路上就非要说他带的人多,吃喝俱要有度之类,非让刘墉自己吃自己,刘墉也没多话,再加上这永琪每到一处都要店家只给刘墉吃酱菜稀粥,干饭就只是一些不顶饿的,二米饭也是大米加上那红米,煮出来的东西吃着挺撑,不过一时三刻就又饿了,倒是真让人心里不爽。
但刘墉就在一个忍字上。这一路上,也不闹也不说,到哪儿就让店家给他两块饼子,留着做干粮,就等着瞧那永琪最后的倒霉样儿。
倒不是说刘墉如何料事如神——你且瞧着那五阿哥永琪,这高贵的荣郡王,一路上往西北而去,那叫一个耀武扬威,打着旗响着锣,浩浩荡荡,就差是在头上戴着一定大帽子说“我就是东宫太子预备役”了。
且不说西边儿本就多的是朱三太子的余孽,就说出了京城,一个皇阿哥这般招摇,也是少见的。
因而刘墉一点儿不上火,何况他在家里吃的也不过就是些家常饭菜,这酱菜二米饭,也不显得怎么难以下咽。
这一行人一路上停停走走浩浩荡荡,也让不少官员给他们上了贡,而五阿哥只觉得这是官员的孝敬,心中倒是把自己作为皇阿哥的身份给捧得更高了些,却不知道,这一切,倒是除了刘墉,还有乾隆派着的巡按御史也一同见着了。
那巡按御史正是于敏中。
刘墉是协助永琪,说白了就是给永琪弄点儿功绩出来,没事儿给他敲敲边鼓吹吹牛皮的,实在不是去真的做点儿什么实事儿,而于敏中同去,却是为了真的赈灾,是做实事儿去的。
因而,这一路上,于敏中当然要调集粮食、银两、衣物、药材,这些都是赈灾要用的,但是那些沿途官员给了永琪上了贡,自然就要在于敏中这里拖延起来。
“刘大人啊,你瞧着,这可怎么整?”于敏中苦哈哈地瞧着刘墉,道,“咱们这位荣郡王,可不是……”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坏掉了吧?”
“嗨!这位郡王大人,一辈子也没出过京城的,他知道什么啊他!”刘墉苦笑道,“这些手段,也就是小孩子玩意儿。你道是他如何聪慧如何好学如何擅于书画,其实,他也没经过捶打,哪儿知道外边儿的这些事儿呢?就是上回说的那个议罪银子的事儿,也就是小孩子才能想出来的,不是吗?”
“可不是这么一说呢!”于敏中一拍大腿,“反正万岁就是让他跟着一路,到底赈灾成了,给他功劳最高也就是了,咱们办咱们的,不是正好?”
“不就是这么一说嘛!”刘墉直点头,“这么办吧,之前那件事儿在朝堂上闹得不太像样,我要是上本,万岁爷必定是觉得我在给荣郡王上眼药了,于大人,这事儿就得你上本,我再让那几位侍卫也作个证人,我再写封信给和亲王,你瞧着如何?”
“这感情好啊,刘大人,就这么办!”于敏中连忙摊开纸笔。
这里二位大人定了计策,那边永琪一听要写信回京城,也觉得开心,连忙文房四宝伺候,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大篇子,无非是夸奖这些地方官员如何如何孝顺他的,个个儿都是爱新觉罗家的好奴才,又给刘墉直上眼药,说他出来京城吃自己还有所抱怨如何如何,太不知道体谅皇阿玛了怎样怎样的。
字字句句里,满是对刘墉的不满。
这封信理所当然是萧剑瞧见了,回头就默了一封传给夏子微。
不过两天功夫,夏子微就收到了萧剑的传信,拿着看了两遍,险些笑死。
“哥哥又瞧着什么有趣儿的玩意儿,笑得这般快活?”进了门来,永璂一瞧夏子微那般笑容,心里也十分快活,连忙过去,却见他手里捏着的一封信,“谁写的,倒叫哥哥笑得眼睛都没了?”
“别编排我了,你瞧了也得笑抽过去。”夏子微把信扔给他,永璂含笑接过来,上眼一瞧,却是看一排是喷一口——这可真是要多谢他没喝水了,否则可不得成了喷泉?
喷了小半晌,终于是看完了这封信,永璂整个人都栽倒在夏子微身上:“可不好了,可不好了!这再这样折腾下去,早晚会让他给咱们笑死,哥哥快给我揉揉肚子,一会儿肠子好要断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