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
“还真是好命啊,君行泽,前半生沾着娘亲的血来吃,后半生又借着我的势,活在万归宗庇护之下。”
一家三口人,就他活得最逍遥。
如何不算好命。
君行泽一时白了脸,再无颜面对,君行舟所言句句属实。
可他后悔了,他真的后悔了……
君行舟不会给他后悔的机会。
白刃刺穿君行泽心肺之时,君行舟正冷淡望他。
他说:“念你我父子一场,我让你轻巧些上路。”
君行泽本就是苟活下来的人,这百年来,他无一日不在后悔。
当初若是勇敢些,他们就是一家三口共同赴死,也好过这些年来分崩离析的结局……
“行舟……行舟……”君行泽颤颤着朝君行舟伸出手,满眼的泪光。
“舟儿啊……舟儿……你不该来……”
不该为了杀我,千里跋涉至此……
你孤身一人,杀了我,该如何逃出万归宗地界……
可君行泽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喉咙里也在冒血,堵住了所有想说的话。
而君行舟一袭白衣染血,冷然远望。
他似乎并不在意,又似乎,杀掉君行泽,对他是很轻而易举的事。
可事实并非如此。
万归宗之上天光重现,修士云涌而来。
是援军已至,魔族落败退去。
而今,‘宿云澜’成了通缉目标。
万归宗这一战死伤惨重,弟子们需要发泄点,万归宗也需要一个转移视线的媒介。
死而复生的君行舟就是最好的目标。
何况,他刚刚当着所有人的面,杀了人。
最先落地的人是尘非昨夜,他看着那素白身影,唤道:“君少主。”
“师兄。”君行舟转过身来,莫名有些狼狈。
他的素衣沾了血,神色亦黯淡,望向尘非昨夜时,有种释然的绝望,又有些不该的期盼。
君行舟身影寂寥,神情萧瑟,独一人,面对这漫天修士。
而他眼前,正是昔日曾一同握剑的同门师兄弟。
一见尘非昨夜,总是容易让君行舟想起很多从前事。
在君行舟升入天级院那一日,他被云起书院院长收作弟子。
那是他初见传闻中的尘非昨夜,也是第二面。
昔日竹林中指点一句,教他扭转乾坤的少年,如今已拔高了身量。
他负剑无言,眉眼冷然,颇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