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是假,要么是天真得蠢,作为盟友,他宁可相信是前一种。
但齐王齐峣看沔溪内已空无一个百姓、看他如何待伪豫那些城池里的百姓便知道,辰静双这话竟然真是发自肺腑的。齐峣活了一把年纪,为人清正,就仍肯相信人心向善;自身又不必去做什么横刀立马的活计——几日来,他以为人君、为人父、为人前辈的角度看,这位才继位不久的辰王,除了仍有些少年气,也没让人觉出什么大的毛病,实在是干净剔透。
宛如孟春午后,落在紫藤花上的融融日光。
辰静双温柔良善之名,毕竟闻名九洲。
齐王答道:“当时孤走得匆忙,只幸亏齐国地窄,孤着户部尽力都照顾到了,但……”
但安置百姓,别说战时了,就连平时,也怎么安置都会有错处。何况齐王一心投奔玉玺而来,辰国战事吃紧,他便撤退得匆忙,扪心自问,是愧对齐国百姓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几乎抬不起头来。
幸好旁边有一个李臻——李臻没当过君主,但也知道撤平民有多么吃力不讨好——
“——两位殿下,恕我直言,”眼看着这话不知会往什么方向拐,他不得不插嘴,“像两位殿下这样,打仗、撤退前先想法子把平民百姓摘出去的事,我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读了那么多兵书,闻所未闻,已实在算是仁至义尽了。眼下战局大好,但仍有不少琐碎需要关照,还有两位殿下回京事宜……二位殿下,那位齐国礼官,已恭候多时,再等下去,怕要中暑了。”
二人这才回头,果然看见一个圆圆胖胖的齐国礼官,在树荫下恭谨地站着,已汗流浃背、脸脖通红了。
齐峣暗松了一口气,把话收住,对李臻歉然点头,才又看向辰静双,托出了自己藏匿极深的目的:
“孤是客,入乡随俗,一切听凭辰王殿下安排。只一点,皇室不可不尊。听闻殿下的王妃是娶自皇室,更是陛下亲自指婚——待到了辰台,还请务必让孤前去拜访一番。”
母妃
齐王这话让人没法拒绝。无法,碧瑶只得“受了伤”,顺便“为顺妃娘娘扶灵”,一并回京去了。
所幸各方战局都是好的,她也不用在前线跟人扎堆。
据说唯一不满的是甘元亭——
这个老混蛋,分明谢时赢了还嫌人赢得不漂亮,大骂“我先前的叮嘱都让他吃了吗!”
除了少数几个,没人知道他说的那句叮嘱是什么鬼东西。但就他这脾气,宋如玥一个局外人知道了都来气。
谢时倒颇有些委屈,又好像不知从哪讲起的模样,只辩解了一句:“晚辈真的尽力了,或许是干那样的事……手生。”
终于,辰静双百忙中抽空,不轻不重地斥了甘元亭一句:“老将军资历厚,跟个年轻人计较,不怕失了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