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宋玠六七岁,正是最粉雕玉琢的年纪。更可贵的是,他比起弟弟宋珪,脸颊有一点微微的肥,别说广成王宋纾,连皇帝都扛不住,好几回,半夜偷偷去捏他的脸。宋玠若醒了,也不恼,就对他甜甜一笑,软软地叫一声:“父皇。”
又握着皇帝没来得及缩回去的两根手指,放在脸边,无意识地蹭了蹭,又快睡着了:“父皇怎么知道儿臣做了噩梦,想要父皇陪着?”
皇帝表面上没说什么,背地里恨不得把心掏出来化给他看。
这样的宋玠,谁能不喜欢呢?
广成王当然不能例外。
但是,与他关系最好的,却是宋珪。
——这其中又涉及到另一桩事。
皇帝的三个孩子,分别是两位嫔妃所出。
大公主宋如珏、大皇子宋玠,是同母的姐弟,生母静嫔;
二皇子宋珪,生母卫贵妃。
按说,该是同母姐弟关系更亲近些,宋玠也比宋珪更聪慧可人。但宋如珏,偏偏对那位异母的弟弟关照有加,近乎于偏心。
广成王亲眼见过好几次,她和两位弟弟同行,都是先牵起了宋珪的小手。
他对此好奇已久,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喜欢宋玠还不及喜欢宋珪,趁着一回宫宴,终于逮着了落了单的宋如珏,单刀直入地问道:“玠儿和珪儿,你竟然更喜欢珪儿,这是为何?”
宋如珏一怔,笑道:“皇叔何出此问?”
广成王随便就能找到证据:“珪儿今日系发的络子,是你亲手打的。他们兄弟俩一样的装束,独玠儿没有那络子。你若是也给玠儿打了,他怎会不系?”
宋如珏摇头笑道:“珪儿沉不住气些。”
她叹了口气,正色道:“皇叔既然问了,我也就如实相告,只是,请皇叔不要再告知给第三个人了。”
广成王愈发好奇,一口应下,连声道:“那是为什么?你快说快说。”
“我偏待珪儿,是因为宫中喜欢玠儿的人太多,珪儿不过是个孩子,本无错处,心中已有不平。只是,我也不好叫人全去喜欢珪儿……只好在平日里稍补偿他一些,稍作平衡,免得他愤懑难过。”
广成王一扬眉:“你这样想,若哪天被珪儿知道了,他不是更不平?”
“所以,”宋如珏示意他弯下腰,在他耳边小声道,“若皇叔不小心叫他知道了,那就是皇叔伤了他的心,而非我伤了他的心呀。皇叔,要不要保守这个秘密,我可没威胁你呀。”
小女孩稚嫩的脸,笑得又得意又狡黠。
广成王虽然一脚踩进了这个不为人知的圈套里,心倒也是肉长的。回去琢磨了琢磨,觉得宋如珏说得有理,不光没有把这个秘密告诉他人,后来还学起了宋如珏,越琢磨,越是不由得对宋珪更关注些。
宋珪就如同久行于雪夜的人渴求温暖一样,察觉了他一丝善意,顿时与他亲近了十倍,甚至,一度也抓着他的手,放到自己脸边:“父皇喜欢捏皇兄的脸,皇叔也来捏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