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是心情不佳,宋玠那边却也不痛快。
宋珪逃脱后,他当时就被人挟住,是被架回去的。方一回了落脚之处,卢余便悠悠走进来,坐在了他面前。
而当时,宋玠是被缚了手脚的。
卢余并不客气:“本该直接杀了殿下。”
宋玠道:“那又为何留我?”
卢余抽出一条雪白的帕子,又抽出雪亮的刀来慢慢擦拭,一丝目光也不分给他:“总有些话,得问明白。”
从这个角度,宋玠恰好能看见他后脑被宋珪打出来的一个大包。他似乎忍俊不禁,笑道:“请。”
卢余这才侧眼瞥了瞥他:“殿下好像很高兴。”
宋玠便摇摇头:“本王是瞧着,卢兄弟今夜不必用枕头了,自己脑袋后面就顶着一个,多新鲜。”
卢余有些恼。
不过此人总是自以为有些不动声色的城府,很快压下恼意:“两位殿下很是兄弟情深。”
宋玠失笑:“已然当众动了手,这也算兄弟情深么?”
卢余笃定道:“殿下以为我看不出来。可诚王是殿下有意纵了去的。”
一时之间,宋玠脸上的笑容竟僵住了。
他谨慎地瞧着卢余,可卢余的面孔一贯地像一潭死水,连他也看不出什么。他无奈地叹息:“珪儿外逃,本王就知道会惹了这些疑心。但卢兄弟,本王性命只系于你一念之间,你可不能妄言。”
卢余:“我是不是妄言,殿下心里最清楚。”
“这个本王自然清楚,可本王不清楚卢兄弟你对此做何想。你意指本王背叛陛下,私心纵意,可有什么证据么?”
“启王殿下须知,陛下早有口谕,我等若对你起了一丝疑心,即可将你原地斩杀,不必事先启奏。我这一问,也不过是要给底下人一个交待,免得他们以为我是因被宋珪击倒,恼羞成怒,迁怒于
你。”
“既然如此,卢兄弟请问吧。”
灯下,宋玠神色坦荡,眉头微抬,语气也有些硬,隐约动了怒。
“早在宫州来此地的途中,宋珪能逃脱出去,全因当时有人支走了曹亨,他才偷袭成功,放倒了其余守卫,逃之夭夭。那个支走曹亨的人,是你。”
宋玠冷笑:“当日有士兵哗变,曹亨嫡系王琪赫然在列,本王不过是建议了一句,叫你请他来细问,以免风起于萍,祸发于微。下令调走曹亨的人分明是你,卢兄弟,我敬你三分,你可别嫁祸。”
“王琪素来忠心,为何会参与哗变?”
“本王如何知晓?”
“王琪从来谨言慎行,毫无错处。唯独哗变前七日午后,你曾与他附耳言语。你说了什么?”
宋玠愈发觉得荒唐可笑:“不如本王来问,你们如此严防死守,本王能私语些什么?只不过他那日午饭用得少,本王关怀一句,为留他的面子,话音低了些。你若存疑,当时如何不问?如今出了大祸,才揪着这些琐事不放,卢余,本王还想替陛下问问你,你是什么居心?!”
“我的心思,陛下自然知道。”卢余道,“殿下勃然变色,是在掩饰什么?”
“掩饰?”宋玠嗤笑,“本王若要掩饰,凭你一介武夫,能如此轻易怀疑到本王身上?本王若要掩饰,为何要大庭广众之下与王琪私语,闹得人尽皆知?本王若要掩饰,你们能那么快就发现宋珪出逃,数度几乎将他擒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