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子一酸,她大声喊道:“娘……”
黑暗中的人沉默一阵,转身离开,香味渐渐消失。
中年男人黑着脸走过来,环顾左右:“不得对秦小姐无礼,把兵器都放下,送小姐出牢。”
金碧辉煌的八亲王府中,六位侍女伺候弦儿洗完澡,换上一身深紫烟波刺绣长裙,又将她松散惯了的长发细细盘好,插了几支秀气的蓝宝石凤凰钗,这才带她去见岳侧妃。
到了殿堂外,岳侧妃还在用晚膳,侍女让弦儿在门外等候。
两排婢女端着华美精致的玉碗、金盂,鼻息静气,有规律地进进出出。各式各样的粥香味扑鼻而来,引得弦儿饿了几天的胃咕噜作响。原以为旁人会发笑,不想众人依旧摒息静气,连咳嗽都不闻一声。
过了半个时辰,岳侧妃终于用完晚膳,宣她进去。
弦儿努力控制着步伐,扶着旁边侍女的胳膊,莲步姗姗,移进了大厅。
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大厅主位的岳侧妃。
头带碧玉翠珠额饰,身着洒金白狐裘外套,手里捧着一只镶满绿孔雀石的手炉,修长的手指上套着琉璃红宝石指套。满眼流光,华贵得不可方物。
两排侍女毕恭毕敬地守在她身边。
看着她熟悉的眉眼,弦儿的心脏直颤,真的好想扑过去大哭一场,向她诉说我这些年受的委屈。
岳侧妃面无表情,招呼道:“坐。”
弦儿依言,微微屈膝,小心翼翼地坐在椅子上。从小娘就要求她,每一个动作都必须符合大家闺秀的标准。在娘面前,绝不能出错。
看见弦儿的动作,岳侧妃眼神一黯:“脚跟并拢,怎么还是没有坐相,像你父亲似的,半分不像我。”
弦儿急忙在她的数落声中调整好了坐姿。
岳侧妃扬扬手,侍女们行礼,有序退下。
等侍女退尽,岳侧妃轻声问:“十几年前,我曾见过你父亲。他说他已将你许配了人家,怎么成了魇宫杀手?”
听她问起,弦儿激动万分,但还是不敢乱了方寸。只得一板一眼,说起了自己的故事。她知道自己的母亲聪明绝顶,除了陵兰的身份,其他事情都没有隐瞒。
听完这些事,岳侧妃沉默了片刻,平静如水的眼眸中迅速闪过一丝厉光:“我此生最后悔的事,便是年少无知,被秦伯将的侠名所惑。跟了这个狠毒,自私,自大,花心,又没用的男人。”
以前岳侧妃跟秦伯将吵架也总骂这些词,弦儿识趣地没搭话。
不过只是一瞬,岳侧妃便恢复了平静,扭头问:“所以呢,你为什么来找我?”
听到这句话,弦儿原本热呼呼的心脏顿时停滞,变得冰冷透顶。深透极寒中,甚至透出了丝丝绝望。
岳侧妃是个坚强的女人,仿佛什么事都难不到她。弦儿不想她为自己伤心,只希望她能有那么一点点动容,能为自己的蛊操一点点心。因为,她毕竟生了自己啊。
“娘,”弦儿努力笑笑,“我只想来看看娘过得好不好。”
闻言,岳侧妃拿着拨火棍,懒洋洋地拨着手炉里的金丝炭。
她不说话,弦儿自然也不敢作声,屋内一片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侍女走上大厅,款款行礼:“王妃,世子今天午饭没吃银花茶。”
岳侧妃抬起头:“把我的金丝枣茶带去给他,这孩子,不让人省心。”
“是。”
等侍女退下,岳侧妃又扭头看着弦儿:“天苍区区一个奴才,何以足惧。至于你的蛊,娘会请大夫想办法的,以后你便留在王府中吧。”
弦儿忙道:“我只是想看看娘,过几日我自会离开。”
岳侧妃微微皱眉:“你是我女儿,既然找到我,我怎能不管。难道你想让天下人以为我自私冷血,至亲生女儿于不故?当童养媳,混迹江湖,被人欺辱,说话毫无头绪,”她重重地一戳拨火棍,“我岳空涵一世聪明,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