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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后,霍榷不时会来,给袁瑶带来韩施巧的消息,有时也有周家的消息。
周家顾忌着周老太太的身体,怕要守孝耽误了婚期本想尽早完婚,可无奈王娥前头还有一个比她只大几日的四姑娘没人家呢,总不好越过姐姐妹妹先嫁,不成体统,一时便耽搁了下来。
但自从祯武帝赐婚霍榷和王姮,霍、王两家便议定婚期在十月。
王姮,嫡出,年十五,是现今南阳伯继室夫人唯一的女儿,家中行七,于是王家的四姑娘和五姑娘就得抓紧了。
四姑娘紧赶慢赶终于许了人家,日子就定在了八月初,婚礼筹备得紧巴巴的。
见四姑娘的日子定下了,王、周两家便商议将日子延后一月,定在九月初。
每每和袁瑶说起这些,霍榷都发现她过分的静默,之后除韩施巧的消息便少提周家的事了。
只今日有一事不得不提,“昨日夜里,周老太太……病卒了。”
正在小红泥风炉上烹茶的袁瑶,手一僵,让炉子上茶釜的水汽烫了片通红。
可不知是不疼,还是袁瑶忘了疼,也只是顿了片刻,又开始了烹煮香茗的动作。
当一盏茶汤清冽,飘起淡淡香甜之味的香茗递来时,霍榷不接,只看着袁瑶。
不管是袁瑶对周老太太去世的无动于衷,还是这茶水异常的香甜味,都让霍榷不解。
周老太太对袁瑶自小便是亲厚,即便那日病重,周老太太毅然出来见袁瑶,如今得来的却是袁瑶这般的冷漠,不免让霍榷对她有些怨怼。
“袁瑶见大人双目通红,嘴角起皮,便在茶汤中加了菊花和蜂蜜。”袁瑶目光悠远地看向院中绽放的各色ju花,“老太太曾给我烹过这茶,说菊花可平肝明目,蜂蜜可补中润燥。秋燥吃,最是……合适不过了。”话末,声音微微变调了。
霍榷抬头,却见袁瑶转身,用灰蓝的僧袍衣袖拭着脸面,霍榷只得佯装不见。
端起黑釉茶盏,霍榷却是一惊,“鹧鸪斑双耳盏。”
鹧鸪斑盏看似朴实无华,却极为名贵罕见,《清异录》便有“闽中造盏,花纹鹧鸪斑点,试茶家珍之”之说。
也幸得这茶盏朴实无华,韩姨妈有眼无珠,错将珍珠当鱼目这才让袁瑶将东西带出韩家。
袁瑶点点头,“这也是我袁家最后的东西了。也只剩这一只了。”
霍榷无声叹息一气,轻轻将茶盏放下,迟疑颇久,“你……随我进府吧。”
袁瑶诧异地抬头看他,霍榷知她在想什么,便十分之肯定地对她再次点头。
没错,霍榷是要纳袁瑶为妾室。其实当日韩施巧恳求他照顾袁瑶时,便有这意思了,只是当时觉得袁瑶是一心要进周家的,霍榷便作罢了。
而如今周家中能维护袁瑶的周老太太已经走了,袁瑶想再进周家怕是难了。
让袁瑶孤身在寺中,霍榷觉得一来有违他对韩施巧的承诺,二来袁瑶识大体,懂进退,解人意,最重要的是对他从未有过非分之想,只可惜了曾经入过贱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