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温被谢韶眼神警告得收敛了点,但仍旧是没个正形儿,“韶娘喜欢晟州风光,为夫下次带你去。这次就先算了。”
谢韶倒是听出来了。
晟州那边大概出什么问题了,段温这一趟多半不怎么安稳。
她张了张嘴,想问“是不是有什么危险”。
但这话问出来委实没什么意义,就算段温告诉她“没危险”,她会信吗?走上这条路之后,就注定了不会有安稳。
谢韶往上凑了凑,亲了亲段温的嘴角。
又顺势搂住了人的腰,借着侧卧的姿势蜷在了对方怀中,“那我在元川等你,你早点回来。”
段温一时愣在了原处,隔了好一会儿,才抬手碰了碰被吻的地方,像是在确认刚才那个亲吻的真实性。
许久,他才将手臂重新放了回去揽住了人,但也只是轻轻地抱着,没有再用力。
幽幽的香气随着呼吸顺着鼻腔侵入肺腑,奇怪的充盈感满溢在心口,像是整个人都泡在暖洋洋的温水里。
和之前的每一次都不同,不需要靠着掠夺和侵占来追寻那片刻的满足,只是这么抱着,仿佛就切实得到了什么。心里那头一直不知餍。足的贪婪野兽终于得到了片刻的饱足,懒洋洋地休憩了下去。
脑海中纷乱的杂事随之远去,那本诗集、她或许念着的旧人、元川的后续、郭融的旧部、晟州的形势……所有种种尽皆从思绪中消隐,他感知到的只有怀中人而已。
她在等我。
她会等着我。
在心底又反复回念了数遍对方方才的话语,段温怔忡着放松的面部肌肉定格在一个称得上温柔的表情。
他低头嗅着那近在咫尺的发香,头一次落下一个不带任何情。欲意味的亲吻。
我会回来的。
很快。
*
段温去的是一场会盟。
与北方的匈奴和西北的鲜卑,地方定在段温所属的晟州——此地正是由段温的义兄章恩阳亲自镇守。虽然会盟所在并非晟州城内,但是这个地点的选择已经足够表明另外两方的隐约臣服之意了。
这年头的一切盟约都基于自身实力,一旦露出了弱势,撕毁只在一念之间,
但是即便是为了那么一点儿细微的约束效力,盟约也值得人慎重对待了。
段温没有带太多的人。
结盟毕竟是在自己家的地盘上,要是他再带了大兵压境,恐怕另外两方就要当场翻脸了。段温暂时对那两边的苦寒之地没什么兴趣,那些破地方打下来都没法管,没有半点油水可啃,还得劳得他家韶娘费心费力地扶持救助,怪没意思的。他接下来想要啃的是南边那块肥肉,韶娘不是愁资金周转么?多宰几个世家大族,就什么都有了。
但是即便如此,段温这次带的人也全都是精挑细选,
防的不是匈奴鲜卑,而是另有其人。
兄长。
他称一声“兄长”,可别让他失望啊。
*
谢韶留在了元川,这也是无奈之举。
刚刚打下的地方民心未定,这地方又是郭融曾经的首都、经营深厚,这会儿段温走了,必须得留一个有足够分量的人坐镇,谢韶也确实走不开。
除此之外,北方最后剩下的两大集团终于分了个胜负,原本一些在夹缝中谋求生存的小势力见势不妙,也纷纷前来投诚效忠,也需要人来做主。这些人其实就相当于白给,毕竟形势发展到现在这地步,段温不可能再为他们许诺什么。脑子清醒点的,赶紧交兵交地,还能捞点荣誉官职回去;要是真的死硬到底、亦或是待价而沽的,等到这边收拾完后续空出手来,就带兵去一锅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