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三少爷。”小厮一刻也不敢怠慢,手下一挥鞭,“驾!”便策马往东驶去。
马车内,水源沂重又阖上眼睛,满心愁绪却再难平静下来。一句反话一句正话,哼,究竟是哪个无聊的女子?竟……学起她来了……
他的手指习惯性地抚上腰间那枚金叶子,一遍遍细致地摩挲。我明知你早已不在人世,却为何每每寻梦时总会有这样真实的错觉——可以在杏花落雨的季节,再与你相逢?
后会有期啊……
半个时辰之后,水源沂已身在潋水城的“虞娑小筑”,与璃人对坐品茗。
“没想到你真会来。”璃人温婉一笑,眼睛却一直望向身旁的莲池出神。莲池漪脉脉,绿也是朝气蓬勃,根根细长的茎托着碧翠的莲叶悠悠晃晃,似柔肢软韵的舞。
水源沂照例回答得轻描淡写:“我本去蓝陀寺,顺道而来。”
“蓝陀寺?”璃人烟眉微扬,似有些诧异,“难道你——”当真是看破红尘,欲与佛结缘了?这……似乎不太好呢……嗯,确实不好。
水源沂并没有答话,修长的手指抚弄着面前盛茶的青玉杯,兀自陷入了沉思。
玉佛……璃人忽然很想笑。因为这个词真的很贴切啊,容颜似玉,心中有佛。她支起颌来,开始小不正经地琢磨起一件意义非凡的事来:潋,折夕,还有面前这位水家三公子——同样是三个姿颜出众的男子,究竟谁才是“天下第一美人”呢?虽然如今写在《天下美人史》上的是水源沂。不过啊……
在漪池眼里,当然是折夕。嗳,谁让那张脸是她师父郁翎非的呢?
在砂砂眼里,显然是这位水家三公子了。嗳嗳,那颗美人痣生得真叫风华绝代啊!
而在她自己眼里……呃,跳过。
不好,眼皮好沉,又要睡觉了……可是不行,砂砂还没回来呢,万一这水家三公子在自己睡着的时候悄无声息地告辞了,然后去那蓝陀寺烫九个戒疤……呀!那可不成!
璃人强迫自己睁开眼睛,呃,实在撑不开就半眯着吧,可是真的好困呢。她优雅地用手背枕着下颌,眼帘微微掀起,忽然察觉到对方神色不对——
如今水源沂正眯细了眼睛死死盯着不远处的方向,手指捏紧了青玉杯微微颤着。
璃人本能地以为他的失态是因为见到了云绛砂,后来又惊觉不对——这杀人般的眼神怎么看怎么像是盯着他夺妻仇人的!
璃人暗地里捏了自己手背一把,这才稍稍提起精神循着他的目光望去,终于恍然!原来他看见的果然是自己的夺妻仇人——蓝茗画!
如今的蓝茗画正在不远处的兰亭里练剑,四围草木间寒光熠熠,剑气激扬。练剑者偶尔会投来目光瞥见水源沂,却仿佛只看见了一个陌生人般不以为意。
“为何她会在这里?”水源沂收回目光淡淡地问,言语里是少不了的憎恶之意。
“因为潋需要她。”璃人敛下眉梢莞尔一笑,“两年前,潋救了她与——”她顿了顿,有意没有说下去,“潋在救她的同时也收了她的心,让她从此为潋水城效力。她如今已忘却了从前过往,自然不会记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