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颜微微一愣,在床尾驻足。
她本以为病恹恹的董事长此刻应该卸去锋芒,殊不知对方的眼神依旧犀利慑人,她本能地心生忌惮:“方董,请问您找我来有什么事?”
方海山鹰凖般的眼睛看向来者,也许是碍于一躺一站形成的仰视视角令他不习惯,或者是接下来的谈话并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解决的,于是他按动按钮,调高床位,指了指几步开外的沙发,示意她坐。
沙发是矮脚的,因此程颜刚一坐下,她就发现,这个位置正好给了对方俯看她的机会,当然是以某种高高在上的姿态。
“你已经知道了天皓的身世?”方海山不欲兜圈子,一解她的疑惑。
原来是为此事,程颜刹那了然,毕竟关乎方家的*,陆天皓告诉他也理所应当,她心里一松,点点头:“是的。”
方海山对这个意料之中的答案不感意外,他极自然地垂下眼睑:“二十年来,我们方家对这件事守口如瓶,你知道为什么?”
他这副仿佛陷入回忆的状态令程颜的戒备退去些许,她稍微斟酌了一下说辞,开口答道:“陆总监应该不愿意让外人知道吧,总归他在方家的地位是有些尴尬的……”如此说着,她不免一阵唏嘘。
察觉到她的异样,方海山作势干咳两声,程颜这才赶紧打住自己飘忽的情绪,抱歉一笑:“不好意思,我走神了。”
身为常年征战商场的商人,方海山的顾虑显然与这个女人大相径庭,他低沉的语调一响起,便将程颜狠狠逼回现实:“一旦方家的家事在媒体前曝光,那些记者势必会兴风作浪,方程式的股价也将受到影响,所以你应该知道后果的严重性。”
对方所虑无虚,但有那么一瞬间,程颜从他的眼神中捕捉到一星半点的……游移,凭直觉,她隐隐感觉到方海山在刻意隐瞒些什么,但只怪他的心机藏得太深,她一时琢磨不透。
不过,他近乎警告的冷硬言辞落在程颜耳朵里,她听得真切:“您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话已至此,想必对方的心病已除。
不料,方海山却没有允许她离开的意思,他波澜不惊地继续说道:“天皓不仅是方家的养子,也是方家的女婿,既然你跟他暧昧不清,”他停顿一下,似乎警示她下一秒才是关键词:“方程式恐怕不能留你了。”
果然纸包不住火,程颜即刻清醒。
她搁在膝盖上的手抖了抖,顾不上仔细咀嚼这些令人颇不舒服的字眼,她双眸一垂,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再抬起眼时,她的口吻已恢复了一贯的自然:“您准备炒我鱿鱼?”
方海山不置可否,大概是体力不支,他明显准备速战速决,他指了指茶几上的信封,没再用正眼瞧她:“你识相的话,最好拿了这个走人。”
程颜面露疑惑。
踯躅须臾,她上前两步,拿起信封。
她的指尖控制不住地轻颤一下——
一张支票掉落下来。
她俯身捡起支票,眸光一扫,发现竟是张没有填写金额的支票。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空白支票。
女人震惊的表情令方海山颇为受用,他不动声色地说:“只要你肯离开陆天皓,方家任你开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