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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看到他眼角滚落的泪水,那股沸腾的怨气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吧,我的苦力大人!”
她技巧性地遮住了他们的视线,礼貌地一一打着招呼,然后不由分说地拽着宫子,就大喇喇地顾自走人,丢下傻了眼的两对情侣。
殷凌傻傻地看着骤然出现又突然离开的童撤,转头问同样回不过神的萧珞:“他们……真的没一腿么?”
带着无限遐思浑浑噩噩地回到宿舍楼,殷凌还不及转身上楼,萧珞突然一个激灵,猛得拉住了她。这个神奇的动作,换得她全心的关注:“怎么了?”
萧珞似乎也被自己的动作吓了一跳,不自然的表情在她专注的目光下变得羞窘,许久,才低声地吐出一句:“记得,不要吵架。”
殷凌一怔,随即是明朗的笑容。她大胆地踮起脚尖,在萧珞的下巴上印下一吻:“放心,我会做个乖、女、孩!”
话尾的三个字如同一计闷棍,打得萧珞无处遁形,他尴尬地看着殷凌大笑着跑上楼去,半晌,才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往自己宿舍走去——唉,他怎么就遇上了这么一个恶女!
好心情地一路跑回到寝室门口,殷凌才多多少少开始有了些复杂的退却,李茜那犀利的目光犹然在心,说句实话,真的很伤。
她用手抹了抹脸,试图拉扯出一个像样的表情,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那个能耐,只能反转身,贴着门边的墙壁,默默地发呆。
时间一分一秒的游移,却洗不去内心的踌躇和不安。她不懂李茜,不懂她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剥落了别人的幸福还自甘堕落的男生,而生她的气。
这个世界很奇怪,她有种莫名的感触,好像回到了刚搬来杭州的时候,在被这里的美丽所震慑的同时,也为自己的格格不入而低落。
突然发现,一向厌烦天然呆女主的她,其实也聪明不到哪儿去!人总是渴求着自己没有的东西,却厌恶去发现自己所存在的特质。
搔了搔板刷头,她冲刚走上楼的童撤尴尬地笑了笑:“回来了?怎么这么快?”
无语望天,对于这个迟钝金刚女,童撤还能说些什么?她原本只是良心上过不去,打算给遭受整夜风吹雨打,还有情伤摧残的宫大少送个痴心早饭,没想到这么碰巧遇到他们,于是只能挺身做块豆腐挡箭牌。
作为一个路人甲,她已是仁至义尽,还想耗她多少光阴?童撤无奈地拍了拍殷凌的肩,心里有一些些的疼:“进去吧,没有人会怪你的。”
她是个招人疼的女孩,即使宫子这么痛,都舍不得说她一句,又何况是那些小事呢。想起宫子那绝望而空洞的眼眸,耳畔仍残留着他沙哑悲凉的笑声,那声声理解,即便是旁观的人都痛彻心扉。
她想,这个世界上,或许没有一个人,能比他更懂殷凌。
错过他,真的好么?
童撤有些犹豫地看着殷凌,突然问道:“告诉我,为什么昨夜会……你不是那么开放的人,不是吗?”
殷凌身体一僵,沉默的气氛在瞬间凝滞,有些颤抖的不安。
半晌,她才在童撤以为得不到答案的时候,轻声地说了一句:“因为,他说……他希望我能放过自己。”
这句简简单单的话,便足够让萧珞得到全部的她。因为她要的,从来就是简单却真挚的感情,不含杂质的温柔。
原来,如此。
殷凌或许是倔强,却也是单纯的。她要的感情,不是宫子的百转千回,而是萧珞的勇敢直接。或许,她和萧珞在一起的决定,才是正确的。
童撤深深地看了殷凌许久,看得她浑身直起鸡皮疙瘩,这才像悟出了什么似的,轻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了句:“我们进去吧,李茜昨天就想和你道歉了。”
李茜几乎是一看到殷凌走进宿舍,就倏然起身冲了过去,却在她面前约莫两三步的位置,突然停了下来。
殷凌尴尬地看着反常的她,却被童撤一把推上前去,嘴巴倔强的她,终于硬生生地吐出了一句:“对不起……”
李茜一听就哭了,眼泪一流,再也忍不住地蹲在地上,像个孩子似的哇哇大哭起来。这一哭哭得惊天动地,哭得几个女生都吓得魂飞魄散。
吴夏雪连忙关上宿舍门,杜绝围观,而童撤和殷凌手足无措地安抚她,只差没有跪在地上哀求了。尤其是殷凌,她哆嗦地戳了戳嚎啕中的李茜,颤抖地反省着自己不够诚意的道歉:“是我错了,你别哭啊,都是我的错……”
李茜愣是哭了许久才歇伙儿,哼哼唧唧扭扭捏捏地扯着殷凌的袖口,可怜兮兮地道着歉:“不,都是我的错,是我盲目地代入了自己……”
这一句话,震住了满屋子的人。原来家境极好的李茜,并不真的像表面上那般光鲜亮丽,她同样有一个破裂的家庭。
她拥有的幸福,甚至比殷凌还短暂。从懂事开始,她就一直生活在父母的争执中,年幼的她曾抛弃自尊地哭过,求过,痛过。然后她知道了,自己的力量是多么的微薄,薄弱得仿佛一张可以碎裂在风中的纱。
她比殷凌更清楚,第三者是一种怎样无孔不入的生物。当年,他们的父母只差一步就可以复婚了,她左手拉着爸爸,右手拉着妈妈的幸福,却不过只维持了短短一周。当她因为可以相信幸福,以为终于柳暗花明的时候,她现在的继母抱着哺出生的妹妹,突然出现在她家门口。
那时才不过十岁的她,第一次看到了崩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