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七月底,康熙欲奉皇太后东巡,取道塞外,祭祀科尔沁故亲王满珠习礼,谕端静公主和端敏公主接驾,后从兴京至奉天。这次的行程安排一出来,后宫朝堂全忙开了,因为按着这个路线,皇帝和皇太后这一趟出门少说得花上三个月的时间。
胤礽身为东宫太子,这次出行本来是留了他的名额,谁知道年初的南巡他不小心在自已的胸口开了一个洞,康熙心疼儿子,太后也不舍得他受罪,于是就免了他的陪同。
“此次东巡期间,皇太子留京监国,直郡王、七贝勒从旁理事。另,李光地、张英……吏部发公文,着卢崇耀为广州将军、殷化行为广东提督。又,托合齐接手九门提督一职,负责京城内外的治安。托合齐,如果这次京中再出现什么乱党,你也不用来见朕了。”说到最后,康熙的眼神冷得可以掉下冰渣子。
“嗻,奴才遵旨。”托合齐的头压得低低的,没人看得清楚他的表情。
其他人暗地里相互看了一眼,心里都很意外,没想到众人觊觎许久的九门提督竟然是落到托合齐的头上,看来以后得好好拉拢一下了。
胤褆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胤礽,他有些担心,这个托合齐,是庶妃万琉哈氏的堂兄。十二阿哥的生母正是万琉哈氏,十二擅于丹青书画,跟老三走得极近,如果真让老三掌握到九门提督这个关键位置,日后解决起来会是一个大麻烦。
胤礽感觉到落在他身上的视线,他侧身看过去,朝胤褆微微摇头。
两人对视几个弹指,便错开了眼神。
康熙又交待了好几个大臣的具体职责,这才让所有人下去,独独留下胤礽,随后又吩咐李德全将帮太子看脉的太医给叫来。
这时胤礽才开口说话:“是我不好,让皇阿玛操心了。”
康熙指着旁边的位置让胤礽坐下,然后拉起他的右手看了下脉象,道:“你这孩子,当时怎么就冲上来了,还好……否则,你是想让你阿玛白发人送黑发人吗?当年,你的哥哥姐姐也是这么一转眼就……”语气开始不稳,想起以前死去的子女,还有那一瞬间的惊险和心痛,康熙真恨不得像小时候一样,将胤礽带在身边时时刻刻看着。
胤礽自知理亏,低头乖乖听着,没有说话。
康熙感觉到手指间的脉跳缓慢却有力,虽然还有些滞留之感,但是比之前好太多了。太医正好赶了过来,康熙便问:“太子的伤如何?可是全好了?可有伤到底子?需要如何调养?”
太医道:“回皇上,殿下倒底是伤在心脉肺腑之间,就算是全愈了,身体还是会受到影响……用参须、鹿耸……等入药,慢慢调理,倒可缓些伤寒之感。”
说着,他的心里却是捏了一把冷汗。太医听着荣光,可帮宫里的人治病可都是时进刻刻提着脑袋的。最悲摧的是,眼前这两个人,无论是老的还是小的,对药理都很了解,根本唬弄不过去,你只能老老实实地说出病情和结论。
康熙点了点头,又就着药方子跟太医讨论起来。
胤礽在一旁听着,时不时地提出一些建议,试着可以说服康熙免去他的某些用药,连着半年,他喝药已经喝得怕了。康熙听后觉得有道理了,便问太医是否可行。太医呢,只能认认真真地给两父子上课,讲解着药材之间的差异和随着病情变化要进行适当的增减。
讨论完后,康熙心满意足地放人,太医退出了殿外,一抹额头,全是汗,真累啊!
屋里,康熙摸了摸胤礽的右手,道:“好不容易才将你的身体养好,被这么一弄,又得重新养起了。”可能是体质的问题,胤礽的体温较常人冰冷,小时候有一段时间更是寒得渗人。等到终于养得差不多了,他却受了重伤,右手又是冷冰冰的。
康熙嘀咕着——难道今年真是流年不利,要不找个机会跟老祖宗陈陈情,让他们多多庇佑一下胤礽好了。
胤礽没有读心术,所以无法得知康熙的想法,他仍在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皇阿玛,那些补药……”
“全部都得喝下去,一贴都不准落下。”看着一向冷静自信的儿子垂着头哀声叹气的模样,康熙不由的笑了。自从胤礽三岁后,这样的表情他就再没见过了,还真是……让人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