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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没好到哪去。那位……怕是一点儿没察觉,又是那种性子,你才是自讨苦吃。”保泰不甘示弱地反驳着,眼珠子转了转,“要不,我帮你试探一下?”
雅尔江阿神情一肃,语气带上警告:“不准你多事,否则休怪我翻脸。”那人虽然总是一副笑脸迎人的温和,但是骨子里的冷漠寡情他却是深有体会,偏偏,偶尔不经意流露出的一丝温柔和体贴总能让人狠不下心抽离。
保泰用扇子敲了敲手心,无奈地耸肩,“好吧,我不插手就是。不过,你真的不打算说出来?”眼角瞥了一眼正在啃瓜子的俊美少年,他承认,胤禩的容貌风姿确实出众,可就是脾气实在让人吃不消,看似温文实则狠辣,典型的吃人不吐骨头,雅尔江阿怎么就认准了不回头?实在是郁闷。
雅尔江阿冷冷地横了他一眼,示意这个话题倒此结束,不过心里还是有些酸涩,他也想说出来,可是他真不知道该如何说,估计真说了只会被人当做开玩笑。依他对胤禩的了解,这是极有可能的,一想到这个可能,他就想叹气。
两人的交谈声极低,几乎没有人听见。保泰再次看向正专注吃点心的少年,精致如玉雕的五官,眉目清艳如画,特别是那双斜挑的凤眼,顾盼之间流溢出无限风情,前提是,忽略其中平静到冰冷的寒意,明明是勾魂的凤眼,却总能让人心生惧意,无法靠近。
可能是保泰的目光太过热烈,胤禩停止进食,奇怪地问:“有事?”
保泰顶着来自一旁的压力,打哈哈地说:“没事,没事!看戏,看戏。”一本正经地将视线移到台上,上面的虞姬正唱道:“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忧闷舞婆娑——”
胤禩则是重新低下头,心中一叹,胤禌曾经心心念念着要来听戏,可惜……
乾清宫,康熙看着最新报上来的折子,一阵疲倦,“你说,这些逆子到底在想些什么?朕还没死呢,就一个个地在扑棱个不停。今天这个官员下马,明天那里换人,敢情真以为朕是看不着、听不到了?”
坐在屋里的另一个人裕亲王福全暗暗叫苦,他只是进来报告一下青海最近的动向,怎么就听到他家皇帝弟弟在报怨这种隐讳秘闻?福全打定主意绝不搅合,身子一缩,头压得更低了。
康熙继续发牢骚:“老大好不容易消停了,结果老三又闹了起来,老九还跟着起哄。老八看着挺安静,可是他跟雅尔江阿他们走得也太近了,你说,他们究竟在想些什么?”康熙自认,胤礽自幼丧母,他对这个儿子是多多疼惜不假,可是其他儿子也不是落在一边不闻不问,凡是该问该说的他都有做到。早些年老大折腾,他还能安慰自已是明珠和索额图不对付引起的,可现在,老三在其中掺一脚又是为了什么?
唉,儿女债儿女债,可不生来就是讨债的?康熙越想越头疼。
“福全,你看老八,是个什么样的?”就胤禩目前的表现,康熙并没有怀疑他有争储之心,只是最近两年胤禩表现出来的能力手腕让他有点心惊,所以才想着问一下曾和胤禩共事过的福全,听听他的意思。
“这……”福全进退两难,说八阿哥不好,人家的能力有目共睹,皇帝也一清二楚;说好,岂不是可能会间接得罪太子?在心里酝酿了好一会儿,他才小心措辞,“依我看,八阿哥性子务实,在西北出军时,表现甚是坚韧可嘉,对大清来说,实在是一件好事。”
康熙沉吟着,胤禩确实不错,可是以后……太子会不会弹压不住?视线扫过放在最上面的一本折子,胤禩的事可以先放一边,不过,老三,得给个警醒了。
八月,庶妃章佳氏甍,康熙追封“敏妃”,以妃礼下葬。敏妃虽育有一名皇子和两名皇女,但是在康熙的后宫中并不算打眼,因此按惯例,各诰命夫人按品级进宫哭丧就是了。让前朝文武百官注意的是,敏妃葬礼过后不到一个月,诚郡王就被康熙以“不及百日出发,是故不孝失仪”为由,降贝勒。
荣妃气得在咸福宫里怒骂:“章佳氏跟我儿子有什么关系?她死就死了,还要拖累胤祉,好端端的我儿子为什么要给她守孝?”
三福晋在一旁劝着,她多少猜得出来皇上的意思,这是要让爷安份点呢。她前几天回娘家,阿玛对三阿哥的状况不是很看好,委婉地要让她劝一下三阿哥,可是,这些事情,哪有她一个女人插嘴的份。董颚氏也开始头疼忧郁了。
没多久,康熙又下旨,让八贝勒主理户部。这一降一升的,看得大臣们纳闷不已,皇上这又是唱的哪出?
胤禩还是一脸淡定,都是帮人打工的,俸禄又不会变,去哪不是去。所以,接到旨意后的第二天,他稍微收拾一下就去了户部,没有半点迟疑。
户部以前是由四阿哥胤禛负责的,后来五阿哥又打理了一阵子,胤禩是第三位接手的皇子,户部的大小官员们对于如何应付他们已经是驾轻就熟了。胤禩来了户部几天,一直都在查看帐册,饶是他再冷静,多少还是感到震惊。他知道国库向来亏空,但没想到会空到这个地步,难怪以前四阿哥负责户部时天天愁眉苦脸的,原来原因是在这里。
胤禩问:“以前四贝勒负责时,帐面上也是如此?”
两位户部尚书马齐和李振裕相互看了一眼,最后还是由马齐回答,他在户部多年,而李振裕是今年才调任吏部汉尚书一职的。
“四贝勒负责时,帐面比现在好些,不过,前年皇上亲征噶尔丹,粮草、马匹、火器样样都需银子。去年,皇上奉太后娘娘南巡,江宁,咳,这个,奴才们实在是无法。”马齐不自在地说着。
胤禩继续问:“皇上知道后,对此可有说辞?”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可问题是康熙已经当了几十年的家,国库空虚他也相当明白,难道就真没有一点说法?
马齐回想了一下,道:“听四爷的意思,皇上,似乎念着旧情。”
旧情?胤禩一挑眉,修长的手指停在江宁曹家那一行,只是两次接架就亏空了三十几万两,照康熙的习惯,等新的那段河道修栈好了,他还得接着南巡,难道还让曹家继续亏空不成?借用国库里的银子来充面子,曹家人的脑子生锈了不成?而康熙居然还默许!?难道是皇帝做得太久,被高高在上的纸醉金迷薰得忘了本质,所以才能容忍这种算得上伤害国本的做法来虚捧自已?胤禩实在是理解不能。
算了,做皇帝都不心疼,他着急什么,做好本份就是了,于是道:“将近两年的帐册全部拿过来,我要重新核算一遍。”这是他的习惯,无论做什么事,他还是喜欢将所有事情弄得清清楚楚的。
“……是!”马齐犹豫了一下,应下了。八阿哥要求看户部的帐册,这个要求合情合理,他实在是没有立场拒绝。对八阿哥的作风比较了解的李振裕想,看来户部又有得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