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们只用菜刀,且从来没走出过五里地的范围。”
他们现在所处的是一处荒漠中的小镇,一条蜿蜒如玉带的河流经此处,住了有数几乎人家,不大不小,方圆刚好五里。
虬龙握住了刀,起身道:“无论如何,请吧,让我来见识下你那柄快刀。”
图塔格尔想了想,便从那破烂的衣襟里掏了一把,丢了块铁疙瘩在桌子上,仔细看,那金属的形状似乎是把刀,然,锈迹斑斑几乎像从古墓里偷出来的一般,而最令人意外的是那竟是把断刀,剩下的长度只比普通菜刀大一点,“我身上只有这一把。是铁匠师傅让我带回去打铁的材料。”
虬龙紧了紧手上苍黄如牛粪如死亡的名刀,终于像那伙计一般哼了一声,坐下,道:“不是刀客便滚!”
图塔格尔喝了口水之后便揣上那铁疙瘩滚了。
入夜时分。
五里屯酒馆旁空地。
此刻是属于屯子里所有人休闲社交的时间。空地中央的篝火熊熊燃烧着,留着一把灰白山羊胡子的阿訇一边吸水烟一边用苍老的声音悠然讲古,说的是他们英雄的祖先们同怪物战斗的故事,周围是一圈仰着头颅屏息听话的孩子;另一些孩子听腻了故事便另成一股势力找个宽绰的角落玩摔跤,堵上各自的宝贝——漂亮的石子、自制的弹弓或者一只脚上栓着红绳的小麻雀都是被许可的。
年纪稍长的青年男女们则另有天地,他们有的对歌,有的跳起旋转如花的舞蹈,有的吹奏喉音婉转的胡笳,有的弹起心爱的土琵琶……每晚都是一场声色俱全的演唱会,精神和肉体的盛宴,必得情侣和觅偶之人的捧场和参与,更何况还有散场后偶尔的幕天席地。
中年人也热爱这里,他们或三三俩俩或成群结队,高声指导后生们对歌游戏,或者低声交谈,一手不时抿着悍然的胡髭。他们热爱这里,更因为他们除此之外无处可去。
酒馆旁的空地可以说是整个屯子文化娱乐的中心,甚至是灵魂所在的地方,熊熊燃烧的篝火将所有人笼罩在一起。
虬龙选择这里公布他的买卖。
“你们需要一个能够保护你们的刀客。”他说。
说这话的时候他将刀擦在土地上,双手交握着挺身而立。这可以让他看上去更有说服力。
“你们需要一个说得过去的刀客。”他又大声重复了一次,这次有人注意到了这个陌生人的发言,“而我可以帮助你们!”
阿訇默默地吸着烟管,垂着眼。
中年男子们也不做声,警惕地看着这个刀客。
青年们互相耳语交谈起来。
虬龙知道自己已经引起了足够的注意,继续他的演讲,“你们知道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吗?你们不知道!因为你们从来没走出过五里的范围,如果你们能够走出去看一看,不用多远,东南方面三十里外就是阿玉山,山上就有一伙匪徒,专门偷袭过路的马帮,现在活动范围正往这边蔓延;东北方向四十里就是黑石堡子,堡主是个淫魔,看上哪家的姑娘就是哪家的姑娘,夜夜做新郎,那附近已经没有八岁以上的处女了!他迟早会抢过来的!可是你们没有一个像样的刀客,一个都没有!如果阿玉匪和黑石堡子闯进来怎么办?你们只能眼见自己的钱财和女人被抢劫一空。所以你们需要一个刀客。”
人群终于有所反应,大家乱哄哄吵成一团,女孩们都被那个黑石堡主给吓住了,阿伊达扑闪着大眼睛问图塔格尔,“如果有人来怎么办?”
图塔格尔没做声,矮个子的肉孜仰着头对阿伊达道:“我不会让人抢走你的,我会保护你的。”
阿伊达不喜欢他,嫌他矮,也不稀罕他的保护,她轻轻摇晃着图塔格尔空荡荡的衣袖道:“我们回去吧。”
图塔格尔依言扶着她起身,阿伊达虽然很美丽,可是她只有一条腿,那残缺的部分在她很小的时候不小心踩进父亲打铁用的火炉里,图塔格尔来之后给她做了一条胡杨木的假腿,她高兴得不得了,每天扶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联系走路。
只有一条腿的阿伊达扶着只有一只手的图塔格尔慢慢退出了文娱中心,融进了黑暗中。
阿伊达偷偷看着图塔格尔,咬着下唇,道:“你放心,如果坏人来了我会保护你的!”
图塔格尔慢了脚步,摇头,道:“我有刀。”
阿伊达道:“可是你的刀不能杀人的,都锈成那样了,我都想好了,如果坏人来了,你就藏进我的箱子里,我坐在上面,你会安全的。”
图塔格尔摇摇头,没说什么。
两个人相互依偎着向长街尽头的铁匠铺走去。
晚一点的时候阿伊达的父亲,铁匠撒加老爹也回来了,据他说屯子里的人已经决定需要一个刀客了。在那个刀客一刀劈开空地上一个旗杆之后,屯子里的人也决定雇佣他了。明天各家摊派一点钱,付给那个刀客做佣金,一年里危险都可以找他来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