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夜凉无语地看他一眼,当然岑琢是领会不了他光学目镜后深邃的内涵的。
姚黄云的手指动起来,疾风一样,从黑白键上掠过,肖邦的第四号升C小调练习曲,人类艺术曾经达到的最高成就之一。
岑琢长这么大,第一次听到钢琴声,那声音很特别,和他听惯的子弹、刀子、叫喊声截然不同,像是易碎的玻璃,稍不珍视就会分崩离析。
姜宗涛加入进去,四只手,在不大的一片方寸间追逐嬉戏,岑琢觉得眼花缭乱,不是那两双手,而是两双手背后交融着的情感,短短的一段,两分多种,他们仿佛彼此交换了一次灵魂。
岑琢靠着逐夜凉的手臂,说不出话来,他第一次懂得美,懂得别人弹钢琴的时候,为什么不要发出声音:“老逐,他们这样真他妈好。”
“弹钢琴?”
岑琢摇头:“就是想像他们这样,除了打仗,有个能静下来一起待着的兄弟……”
他话没说完,姜宗涛和姚黄云的脸就贴到一起。
“我……操?”
岑琢错愕。
手指也缠在一起,姚黄云有点躲闪,胳膊不小心压在琴键上,发出轰地一响。
“我操!”
姚黄云哼出一些声音,让人羞于听,还有姜宗涛在他衬衫背后揉起的抓痕。
“我操……”
逐夜凉面不改色心不跳,问他:“你想要这样的兄弟?”
岑琢从没往这上想过,虽然姜宗涛对姚黄云有种不正常的保护欲,虽然他看他的时候总是黏糊糊的,虽然……
“我c你妈个逼!”
什么艺术,什么弹钢琴时别出声,都他妈是扯淡!岑琢大吼一声,扔下他,气哼哼走了。
姜宗涛听到动静,从小客厅出来,看到角落里的逐夜凉,刀疤脸沉下来:“听墙角是什么毛病?”
逐夜凉无话可说,抱歉地举起手,姜宗涛不快地瞪他一眼,走另一条路,往电梯间去了。
于是逐夜凉走进小客厅。
“他同意和我们合作了。”
他停在钢琴边,按下中央C。
姚黄云不意外:“那是你们的事。”
“这意味着什么,你不会不知道,”逐夜凉松开琴键,“北府就要翻天了,你还选择躲在他怀里?”
这话很刺耳,但姚黄云仍然冷静,或许不是冷静,只是屈服于命运的无奈:“失去了骨骼的御者,没有选择。”
逐夜凉站在他身后:“你还有吞生刀。”
这三个字让他颤抖,拳头都捏不紧:“一个御者,一生只能和一具骨骼匹配!”
“谁知道呢,”逐夜凉轻巧得像是谈天气,“听说你和马双城是好朋友,他神经元的记忆里有你,他未竟的精神需要人去延续,他的骨骼还想战斗。”
可能吗?成功驾驭第二具骨骼,有这种可能吗?姚黄云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他只剩下一年,这是最后的机会,可是……
“我穿上吞生刀,就等于背叛姜宗涛,逼他与北府、乃至整个染社为敌!”
他穿上吞生刀,就可以回到战场,重拾那份荣耀,重拾铁与血的腥气!
“那你不穿吗?”
逐夜凉丢下这个问题,转身走出小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