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未絮横她一眼,看完了信,道:“人家来借钱呢,你借还是不借?”
轻蘅挑眉:“为何不借?”说着吩咐挽香:“把人请进来吧,你也可以回去给你们奶奶复命了。”
挽香走后,未絮好笑地睨着轻蘅,摇头道:“二百两银子呢,你也真不替三爷心疼。”
轻蘅冷嗤:“我拿我自己的私钱,与他有什么相关。”
未絮道:“算了吧,你的钱还得贴给娘家,能挪出多少?”又说:“不如算我一份,咱们各凑一百两宝钞,成全这个苦命人,岂不比烧香供佛那种虚妄之善更积德吗?”
轻蘅笑:“我倒忘了,你是个有钱人,以后即便二爷不当官了,分家出去,你也养得起他。”
“……”
说着话,人来了,说是青楼女子,却有意装扮素洁,不施脂粉,也不戴钗饰,清清爽爽往那儿一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良人小姐。
府里的丫鬟们何曾见过妓女,听闻来了个头牌,无不交头接耳,伸长了脖子打量。织蕊对此置若罔闻,亦不见几多羞愧怯懦。自然,她平日出局,见惯了场面,这也不算什么。只是听说涟三奶奶要见她,多少有些诧异。她想,那些深宅贵妇,对她这种风尘中人一有不屑,二有好奇,当然她们不会承认,但既然见面,大约也免不了评头论足了。
谁知来到夏潇院,那两位年轻貌美的小娘子并没有盘根究底,只夸赞她的书法清隽大方,然后痛快地拿出了银两,还请她一同鉴赏苏汉臣的婴戏图。
织蕊心中不大好意思,便主动细说借钱的缘由,只因她动了痴心,爱上一个走街串巷卖小食的汉子,决定给自己赎身。这些年她自己攒了一百多两,姐妹们七零八散的借了一些,恩客们关系好的也送了一些,凑起来一算,到底不够。这次上门找薛涟,其实也没抱多大希望,毕竟一年多不见,人心似水,往日的情分又能剩下多少呢?
未曾想,竟是这样的结果。
那个双瞳好像葡萄一样的二奶奶笑着对她说:“能让你动心至此,想必一定是个极好的男子。”
织蕊闻言竟有些微赧,回道:“不过是个厚脸皮的粗人罢了。”
一恍大半日就过去了,谁也没有提起薛涟,好似这件事情本就与男人无关,是她们女子帮了女子,这让轻蘅和未絮感到一种陌生的亢奋。
织蕊走后,未絮拿着那张借据叹道:“原来风尘之中还有这般妙人,听她讲那些见闻,倒比我们身在深宅里更加有趣。”
轻蘅回头看了看门外:“有趣什么,不过苦中作乐罢了,你可别胡说八道。”
未絮自知失言,不再多话。
轻蘅道:“天色尚早,我要去春霖院走走,你要不要随我一起去?”
“你去春霖院做什么?”
“找大哥赏画呀。”
未絮摇摇头,知道她被孟萝惹恼了,要过去损几句才舒坦:“别怪我没提醒你,今日之事恐怕已经传到夫人耳朵里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寻咱们麻烦,你别再捣乱了。”
果不其然,晚间薛洵和薛涟回府,立即被叫到了夫人房中,劈头盖脸一顿好骂,说:“竟然允许一个妓女明目张胆出入我薛家大门,柳氏和赵氏要反了不成?两个大家闺秀,竟然去跟妓女相比,简直岂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