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絮瞪他一眼:“我也一向不认为在高山上不食烟火比在世俗里勾肩搭背高贵。”
薛洵忍不住低头吻了吻她的脸颊,道:“一张利嘴,我看赵轻蘅也说不过你。”
未絮轻轻推了推他:“干什么呀……”
薛洵凝神看她半晌,道:“不过你弄错了一件事,大哥并非生性淡泊,他只是身子不好,不得不淡泊而已。”又道:“讲了这么许多,你好像当我不存在,我是举人出身,你忘了是不是?”
未絮笑:“二爷若有时间教孩子,那是最好不过了。”
他又问:“那你呢?”
“我?我能教她什么?”
“你教她怎么哄人啊,”薛洵弯腰贴近耳边:“尤其撒娇使性,讨夫婿欢心,你很有一套的,不是吗?”
未絮没说话,拉着他走到灯架后头,避开人群,在亮澄澄的光下仰头望着他,深深地望着他。
“二爷……”她唤着,双手缠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吻他的唇。
薛洵想也没想,低头回应,含住她探进来的小舌头,不轻不重地舔舐,吮吸,有力的胳膊紧扣着她的腰,几乎将她揉进自己身体里。
周围喧闹的声音仿佛都听不到了。
许久之后,喘着气,她把脸埋入他怀中,喃喃道:“我不想回去了。”
半晌,他答:“别说傻话了。”
她何尝不知是傻话呢。
使劲儿在他胸前蹭了蹭,叹一口气:“那我们晚些时候再回去,好不好?”
他说好。
这么美的烟火,这么美的灯市,就他们两个人,多待一刻,是一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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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火种类参考《金瓶梅》等。
第四十二章
永乐二十二年,对薛家来说,不是一个好的年份。
山西那边来了书信,薛父病势缠绵,愈渐沉重,夫人忧心极盛,让薛涟放下手头的事情,立即赶往山西看视。
家里的孩子也不大好,断断续续受了凉,或咳嗽,或烧热,虽不是什么大症,到底让人不安。夫人担心去年许的醮愿没有还,冲撞了神明,于是决定带全家上下到玄妙观打醮还愿。
三月初三,真武大帝与黄帝诞辰,又逢王母蟠桃会,正是修斋建醮的好日子,薛府各房带着丫鬟婆子们浩浩荡荡地出门了。
薛涟不在,薛洵前日已往衙门告假,随家眷一同出行,薛淳虽身子不好,但此番做道场是为父亲祈福,他自然也一起去。如此一来家里只剩下几个孩子,和看房打杂的奴仆,主人不在,管事的媳妇也去了大半,他们便像脱缰的野马,偷懒的偷懒,吃酒的吃酒,耍乐的耍乐,各自消遣自在。
玄妙观内,繁复的法事正在进行。未絮听着周围密密麻麻的乐响,看着真人手执牙笏,身披五彩大氅,口中振振有词地念着什么,她忽然没来由心下一跳,想起初入薛府的那天夜里,姐姐惊惧难眠,薛洵说要请十二众道士来府里做法,结果没等来道士,姐姐就撒手去了。
再看看薛洵,他还是和当年一样,站在挤挤杂杂的人群里,面目清冷,拒人千里。
但如今的未絮明白了,他并非天生薄凉,只是有些事情他不喜欢,但又不想袒露厌恶,所以选择漠然处之。就像姐姐入殓的时候,众人都在留意他的反应,都想看他的悲伤,于是他偏板着一张脸,不表演给他们看。
那时的二爷,已经把少年意气藏得那么深了。
晌午,众人在观中吃斋,夫人见月桃神色略有恍惚,把她叫到跟前询问,她不好意思地说,从未跟冬哥儿分开那么久,心中挂念,很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