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皇后的双眸却是紧盯着他,不放过他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她似是有些期待又似是有些不可置信:“圣上……竟还记得妾身怀忞儿时的样子吗?”
周煜也察觉自己的反应太大,看着皇后满含期盼的神色,心底柔软了起来。
他虽然爱淑尤,但皇后对他而言也是如亲人一般无法取代的存在。
他搂着皇后叫她靠在自己肩上,把她的手握在手心里,温情脉脉的说道:“忞儿是朕第一个孩子,如何能叫朕忘记,你莫要胡思乱想。”
周煜这话说的不违心,皇后贤良淑德,教子有方,登基以来的这三年,虽然自己同母子俩相处的时间不多,但周忞的聪慧懂事他都是看在眼里的。
是以他虽然也期盼能与淑尤有一个孩子,却从未想过要把自己的皇位给除了大儿子以外的任何人,哪怕是他与淑尤的孩子也不行。
前朝和后宫他是知孰轻孰重的。只是这些话他只藏在心里,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一来是觉得没有必要,二来也是知道储君之位在带给人至高无上的荣耀的同时伴随着的往往还有危险。
忞儿还小,也是他目前唯一的儿子,想起自己坐上皇位前的日子,他希望儿子能多过一些安逸的日子。
而被他搂在怀里的皇后,像是惧怕贪恋这会转瞬即逝的温暖,轻轻的从他臂弯里挣脱出来,除了稍稍发红的眼尾,面色不见半分异样。
“忞儿大了,皇上不记得当时的事儿也是常理。”她不太想把这话题说下去,便转回了之前的话茬,“过段时间淑妃的身子若还是没好转,就再请太医看看吧,许是月份还浅,诊不出来也是有可能的。”
周煜点头,不敢抱太大的期望,生怕又是空欢喜一场。
**
这接近婚期的日子仿佛是越过越快,小半月的光景稍纵即逝就到了九月初五姜修能与长公主大婚之日。
长公主是从皇宫里出嫁的,姜修能清早就一身喜服带着人去迎亲。
公主成婚是有仪仗和规制限着的,不同于往常人家娶妻,也没有什么催妆拦新郎的这些个事儿。
姜修能从琼珊殿接了周栩令后而一同去了正殿受赞,而正殿上首,周煜服通天冠、绛纱袍正坐中央,一旁太乐令撞钟、鼓祝、乐作。
周栩令先前已经受册为永安长公主,今日周煜又加册姜修能为归德将军。
周煜原本并不打算给姜修能加封的,可是这几日北部冲突四起,战事在即,若北方真要再起战事,他是打算叫自己这个妹婿带兵出征,是以借此先封他个从三品的将军,也能在妹妹面前得个好。
长公主成婚,宫里摆了长长两条席宴,姜修能和周栩令行完宫礼也没有在席间露面就出宫去了公主府。
良辰美景时,洞房花烛夜。此时家眷客人皆在宫里吃酒,公主府里反倒颇为静谧。
周栩令身穿大红如意缎绣五彩祥云的嫁衣,一柄锦绣鸳鸯的团扇遮面坐在喜床上等着。
姜修能躲过了迎亲的催妆诗,却是躲不过这最后的却扇礼。
其实早在昨日,弟弟姜修远已经为他准备了两首却扇诗,他也是趁夜背了个滚瓜烂熟。
想他胆如豹猛如虎的汉子,在一进这婚房看见床上娇羞美颜的妻子后,却是双腿发软,什么却扇诗,就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因紧张几乎要忘了个一干二净。
“驸马?快作却扇诗啊~”旁边服侍的喜婆等了半天也不见这驸马爷出声,便催促他道。
姜修能一介武夫,虽然也是读过书的,可自从亲战后这些诗啊词的就鲜少再用,这会儿是绞尽了脑汁也没把昨夜记下的东西回忆出半个字来。
他只好临阵磨枪,支支吾吾的憋了几句不成形的诗出来。
“这……永安公主贵,出嫁我姜家,天母调天粉,叫我怜惜她……”
他刚胡乱念完了诗,就听见一声浅笑,抬眼望去指尖周栩令已经放低了团扇掩嘴笑着。
姜修能也知道自己做的诗不好,原也没人有胆子取笑这驸马,却不想最后竟然是被自己刚讨回来的妻子给调笑了,瞬时涨红了一张大脸,佯装生气的盯着那罪魁祸首。
周栩令笑了一会儿也停了下来,她示意一旁的喜婆和奴仆都退下,仅留下她与姜修能二人在房中。
等人都退了个干净,她走到桌案边拿起早已经盛满合卺酒并以红绳相连的匏瓜盏,把其中一个递到她的傻大个面前,柔声说:“阿能,饮了这合卺酒,我就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了。”
姜修能本就涨红的脸这会儿连带着脖颈耳朵甚至于那头皮都火烧火燎的,他天不怕地不怕的,可就偏偏怕这面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