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赶来的还是顾瑾瑜,她哪怕回家了也还是在担心禾丰的身子,所以长公主府的人一到,她拎着药箱就赶过来了。
吴太医和步月点名要请的张钧也前后脚赶到,但白珝说长和帝请不来。
步月其实也没有非要把长和帝请来的目的,所以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焦急的等在厢房,让他时刻注意长公主的消息。
白珝干脆就跟着那些个婢女一起去帮忙了。
夜色如水,惨淡的月光下,长公主府的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或多或少的惊慌失措。
长公主的血一直止不住,太医们和顾瑾瑜都用尽了办法,但都无济于事。
血水一盆接着一盆的被端出来,同时也代表着长公主一点一滴流逝的生命。
步月在厢房守了一夜,白珝递来的消息,一次比一次揪心。
晨光破晓,天悬白线。长公主到底还是没有挨过去。
天上慢悠悠的飘下雪来,像是在为她哀悼。
步月从厢房赶去长公主房间时,尚未进门便闻到了异味,一进门,扑面而来就是浓厚的血腥味,整个房间像是被泡在血里一般。
盛彤抱着已经发凉的长公主,坐在床上,哭得满脸都是眼泪。
他是长公主的第二任丈夫,比禾丰小了整整十岁。
当年禾丰第一次出嫁的时候,他才七岁,懵懂无知的年纪,在街上看见了禾丰的红妆,一见钟情,一眼万年。
禾丰的第一任丈夫是个将领,常年不归家。偶然回来了,也陪不了禾丰多久。
寂寞的禾丰最大的爱好就是上街闲逛,也因此和盛彤相识。
起初,这个孩子与她而言,可能连府里关系好的下人都不如,她只当发发善心,予他一丝怜爱。
只是这孩子太过乖巧可爱,让她不知不觉放多了心思。有那么一段时间,她是真的有心动过。
但是这到底对她而言是个孩子。
禾丰的丈夫因为受伤而回京养病,有了时间陪她,很快就让她遗忘掉了这个孩子。
直到禾丰有孕,而丈夫也养好了伤,回了战场。
第一胎是个儿子,足斤足两,生得禾丰苦不堪言,而她丈夫却远在关外,无法陪同。
陪在她身边的,是那个早就被她遗忘掉的孩子。
后来,冬日政变,禾丰的儿子也死在那个冬天。
再后来,长和帝登基,禾丰的丈夫也因此被调任回京,禾丰再次怀孕,生下一个女儿。
只是没等女儿长大,丈夫就因为旧疾复发,病死在家。
这年,盛彤十五岁。
他用小小的身躯,强行撑起了一片天,以守护者的姿态,守在禾丰身边。
他给禾丰的爱细腻绵长,宛若初春融雪所化的涓涓细流,带着暖意,浸润禾丰枯竭的生活。
两年后,他十七,被禾丰“娶”回了家。
一直到两年前,禾丰才刚刚十岁的女儿,就跟人跑了。她气得大病一场,惊动了长和帝。
长和帝甚至派了一支军队去寻,但这位小郡主却像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禾丰也只得作罢,权当这个女儿也死了。
直到今年,禾丰再传有孕,所有人包括盛彤,都劝她放弃这个孩子。
她今年已经三十七了,身体扛不住再一次生产了。
但禾丰执意要保,也没人劝得住。
盛彤抱着禾丰,眼睛都哭肿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步月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去扶一把看起来摇摇欲坠的顾瑾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