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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声音渐低,“恩人,你曾说过,行走江湖的人有一朋友便足够,要是有什么事你告诉我便是,我们一起想办法,我……唐雪还是你的朋友吗?”
赵刀刀嘴里有些苦涩,她的刀不是刀,说与别人也只会觉得她嗜物如狂,神志不清。往昔种种只有她与黑刀二人知晓,旁人眼中却自始至终只有她一人,看不到他们的相伴。
唐雪是她的朋友,可她的刀,她的刀——
她不知道如果没有刀里那个人,自己是否还能走到今天。赵小刀的存在已深入骨髓,如今黑刀已死,每每想到刀断之时,犹如扒皮抽筋,怎能不痛?
她张了张嘴,无声道:“……雪啊,不是刀的问题。”
更何况,她的手已经握不住刀了。
赵刀刀记得自己是不常哭的,人哭的时候眼睛好疼,心也好疼,她不喜欢,就强迫自己不要哭。一开始,她还发现这事比练刀容易,眼泪嘛,忍忍就回去了。
可是此刻,她为什么泪流不止,她为什么要让自己这么疼呢?
她不知道。
唐雪的声音低不可闻,“恩人,风月城比唐家堡冷太多了,好想回去啊。”
赵刀刀抱着自己,听着断断续续的声音,心想,唐雪也在哭啊。
唐雪又说了几句渐渐没了声。
赵刀刀等了会儿,将门推开一道缝隙。
唐雪还在外面。这么冷的天,她一定是累极了,竟靠着门就睡了过去。
赵刀刀将唐雪抱进屋中。
刚准备盖好被子,她自觉喉头一腥,匆忙转头紧捂住嘴,鲜血从指缝间溢出。
赵刀刀慢慢转动视线,余光见唐雪毫无反应才松了口气,出门洗净手,擦干嘴角,又回来将地上的血迹擦干。
日子竟能过得这样绝望,她看着唐雪眼下的乌黑在心中叹息。是她绊住了他们的脚步,害唐雪和唐二无法回家,此刻赵刀刀甚至不知找她的那些人还会不会再来,她除了是个麻烦外再也派不上其他用场。
这些日子浑身上下都在胡乱地疼,或许她也活不了多久了。
夜黑如墨。
赵刀刀从袖中抽出一封已经写好很久的信放在桌上。
“睡一觉就没事了。”她轻声道,掩上了门。
夜里静谧,雪积了薄薄一层,没有风。
赵刀刀没惊动任何人离开了。
她策马狂奔,不知跑了几天几夜,积雪越来越厚,走到后面无路可走,就弃马而行。
没有目标,只一路向西,停下来也不知身在何处。
赵刀刀跌跌撞撞在雪中前行,一时不知天地间还有何处容她。
早知刀会断,她宁可什么都想不起,不要去做那些古怪的梦,不要想起刀法的来历。她宁可永远待在山上——只要她的刀还在。
只要赵小刀还在。
她悲痛至极,在漫天雪地长啸一声。
太阳升起。
赵刀刀手脚皆已皲裂,嘴巴和脸干裂了口子,被冻住又再次裂开,她已不觉得痛。
身上的痛渐渐消失了。
她从来没有这么自在过。
只是那些刺眼的光,白色的雪,看得人好累。
她眯着眼睛,从缝隙看向前路,顶着风雪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太阳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