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是庄亦青毛遂自荐,佟青云乐观其成地点头后,十来把剪子便活灵活现地伴着直梳在一缕缕发弦上跳起剪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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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坪不到的主任办公室。
陈昭凤瞠目望着稳坐在办公桌另一端的佟青云,不可置信地说:「你的要求未免太不近情理了。」
「你希望贵校应届毕业生能到曰本留学,方便缔造口碑以利明年招生,而我只要求你把一名学生割爱给我,让我带上台北调教,便宜都给你占尽了,你还指责我的要求不近情理!」
「青云,这两件事不能相提并论。从我这里出去的毕业生已完成十二年国民义务教育,证书拿到后要到哪儿深造或就业都不干我的事,但你要一名高二生放弃学科去你经营的店实习,实习结果若不尽理想的话,你又不打算继续栽培下去。与其让学生遭受这样片面的待遇,我宁愿你另寻高徒。」
「凤姊,物竞天择这道理大家都懂,但偏就不肯面对现实,你我都清楚这行有个不成文的陋规;三年正科班出身的人,就算考过丙级检定拿了张证书,毕了业后还是得跟着前辈从洗头小妹小弟熬起,运气好的三年出师自成一格,运气背碰上死猪卡位型的师父,待上十五年都混不出名堂,届时转行的转行,嫁人的嫁人,功亏一篑者比比皆是。你希望贵校学子中有人能够出人头地,在这行里闯出一点名堂,为贵校争些面子,但一听到我提供给你一个建教合作的机会时,却裹足不前。」
「我是不愿让你把我的学生当成生物实验室里的天竺鼠。」陈昭凤没好气地说。
「这事没你想得残酷,我只不过是把每位有潜力的学生当成天才来栽培,能不能成气候全靠真本事。」
「你说得比唱得好听。」陈昭凤冷冷地瞅他一眼。
他双肩一耸,自我消遣地说:「可惜仍没好听到能说服你。」
陈昭凤无奈地看着眼眸盛满怒意的佟青云,态度不觉软了下来。
「咱们师姊弟一场,十年交情不算浅,平时都是我有求于你,而你不论再忙,也会拨冗来关照我,对此我是铭记在心,也因此你说要从同学里挑几名适合的学生带回台北训练时,我是乐见其成。谁知你竟看上二年级的学生。」
「果真如此,在保送甄选结束后你就该送客了,为什么还开放二年级的实验课让我参观?」
「我可不是封神榜上的仙,哪料得出你会不按理出牌到这种地步。」
佟青云眯起眼缝打量着陈昭凤。「嘀咕半天,你不同意就是了。」
她开出条件,「除非……你保证我特别关照我的学生。」
佟青云坦然地说:「只要是我的学生,我没有不特别关照的。」他已经有点不耐烦了,遂从沙发起身,移动长腿走到窗前,两手往裤袋里一放,低头俯瞰一群放学踏出校门的学子。
「我说的关照不是你那种斯巴达式、令人招架不住的关照。」
「难不成还有雅典式的关照?」他的口吻充满调侃的意味。
「意思差不多啦,就是民主开通,循循善导学生……」陈昭凤见他回头露出张教人见了就要打哆嗦的棺材板脸谱,机灵地煞住嘴,「就是了。」
「办不到。」他斩钉截铁地给了答案。「要想成功就得学吃苦,要我像母鸡哄小鸡似地去「善导」你的学生,等我进了善导寺再说吧!」他旋身往大门跨步而去,临行前撂下最后通牒。「我搭明午三点的飞机到台中XX高职参观,如果你在当午前改变主意的话,可以在我下榻的饭店留言。」
陈昭凤了解佟青云这样做算是给足面子,凭他在美发美容界响叮当的名望,他只消联络本校董事长要人,连执掌校务的校长都要对他迎头含笑,踞尾陪笑了,她这区区一介小主任要挡他的道,简直就是螳臂挡车,不自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