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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里她遇上了一位中美混血的电台摄影师杰生,进而与他相知、相恋并走进礼堂。然而好梦易醒,结婚不到一年,便传来他因远赴喜马拉亚山脉拍摄专辑遇上雪崩而罹难。初闻恶耗后,她甚至有轻生的念头,因为她连杰生的尸首都无法要回,几乎夜夜都梦见他在冰天雪地里呼唤自己的名字,直到无情的雪块吞噬他的声音。
这解不开的枷锁让她彻底崩溃,于是她沉溺于杯中物,拒绝与任何人来往,直到她把积蓄喝到快精光时,佟青云找上她位于曼哈坦的小公寓,半鼓励半威胁她振作,说服她回到台湾,并且提供一个让她重新起步的机会……于敏容话到此,不得不就此将故事打住,因为她惟一的听众竟不忠实地打起呼来了。
这丫头,真不给面子!她又气又好笑地替熟睡的丁香盖好被,将婴儿油瓶盖上紧,捻熄灯走出丁香的房间来到客厅,赫然发现佟青云跷着二郎腿,两臂大伸地挂在黑皮沙发靠背上,独自沈思。
于敏容在他对面的椅子入座,微讶异地问:「你不是和甯霓有午夜之约,怎么这么早就回来?莫非你没见到人?」
「见了。」
「见到了竟还这么早回来,你是不是终于觉悟,这些年来跟一个有夫之妇拍拖很不上道?」于敏容口吻里充满了不以为然,话也尖锐起来,「尽管曹盛南当初横刀夺爱硬抢了你那个见钱眼开的老情人,但死者为大,你们热恋情奸之余,好歹也尊重一下那个可怜的老公吧,入土为安不到一个礼拜,尸体都还没凉,她就这么快跟你搭上线。小心那条热线被有心人士侦测到,在杂志上大肆渲染,你这一世英名蒙上污点不打紧,怕要拖着公司下水。」
佟青云不耐烦地应了句,「你今天怎么这么鸡婆?」
「不只今天,是一直都很鸡婆。」她摆出一个母鸡振翅的动作,提醒他。
「若不是我帮你硬撑着,你这个空中飞人名下的沙龙、美容杂志社和学院的招牌早给人踢掉了。」
佟青云知道于敏容并非在邀功,因为直来直往惯了的他不谙社交把戏,若少了她的协助,他的成就有限。
为了让她宽心,他轻描淡写地交代了去向。「我和甯霓只在麦当劳喝茶叙旧,还没到上宾馆脱裤袜的程度,于大姊可安一百个心了,」他眼底藏笑,把私人话题转开,「你那只小雏鸡还好吧?」
「什么我那只,是你那只才对!」于敏容先纠正他的语病,才说:「你那只小雏鸡累得连母鸡小传都还没听完,就呼呼大睡了。」
他双眉俱扬。「一句抱怨也没吭?」
于敏容觑了他一眼,反问:「你说呢?」
他闻言,宽薄的嘴慢慢扯出一抹温熙的笑,自我消遣道:「难怪今晚我的耳朵老犯痒,原来有人念咒念的紧。」
于敏容趁着气焰旺,亏他一句。「早知丁香的咒语这般灵,我日后一定多多鼓励她骂你。」她皮皮地说完后,一脸严肃。「说正经的,你让丁香剪上十个小时的头,对她的看法究竟是正还是负?」
「都没有,只是有点心焦。」
于敏容好讶异。「这怎么说?」
「原因我大概猜得到,但一时说不出口。」佟青云不理睬她眉头略扬,继续不着痕迹地谈丁香,「她纸上的设计作品都很出色生动,但一旦挪到美人头上就乱了章序。照这样的进度走下去,我恐怕没有那种恐龙孵蚩的时间跟她耗下去。」
她一怔,挺直背问:「你打算另外找人?」
「在我的观念里,没有取代不了的事物。」他闲扫了她一眼,直截了当地承认。「我随时随地都在寻找人才,不行就撒换。」
于敏容脑里浮现着丁香那张孩子气的脸蛋,怀疑她能否承受这个残酷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