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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还用说!”
肖系长和小聂咬耳朵:“我终于想起来了,这家伙从过年回来好像就变了,现在怎么凶巴巴的,没以前讨人喜欢了。”
小聂流着哈喇子,两只小眼聚着一簇亮光:“……人家都是瘦身先瘦胸,她的腰一细,胸倒显得更大了。嘿嘿嘿,嘿嘿嘿。”
周六一大早,五月出门去乘地铁,转公交车到泽居晋的公寓去。上了电梯,来到3606,打开房门,换上拖鞋,拎着包,站在玄关处静静地站了一站。房间内阳光充足,窗明几净,阁楼的书桌上的那只“不准时下班回家就杀死你”的水杯还在,水杯旁边,是一本翻开的书,仿佛下一秒种,主人就会回来似的。
洗手间里有放水的声音,是保洁公司的保洁阿姨在打扫卫生。阿姨听见动静,从洗手间里探头出来,看见她,也是一愣,随即笑着打招呼说:“叶小姐好。”
五月忙摇手:“我不姓叶。”
保洁阿姨说:“咦,你不是一直和我们电话联系的叶小姐?”
五月摇头:“我姓钟,是泽居先生的公司同事。”
保洁阿姨长长的“哦”了一声,为主人难过起来:“泽居先生人很好的闹,是我遇到过最好的雇主了,人爽气,又大方。他这次出事,我们也很难过的呀!以前我一周来打扫两次,今后就是两周一次啦,唉。”
五月默然,保洁阿姨又说:“对了,他拉杆箱里的衣服我都整理出来洗掉了,全是淤泥,箱子也摔烂了,上面还有血,吓死人了闹……”
五月把包放在沙发,在房间里四处看了一看,从阳台上转回来的时候,阿姨正唠叨到:“……还有几件白衬衫,上面的污迹洗不掉,已经成黑衬衫了,我没办法,都扔掉了……”
五月问:“阿姨,那只狗,”用手比划了一下,表示很大,“泽居先生养的那只金毛哪里去了?”
阿姨说:“那只金毛啊,过年那段时间,好像是服务台的人帮忙照料的,后来又送去寄养了。上星期我来打扫卫生时,泽居先生的爸爸和你们公司的同事也在,你们同事把狗送到宠物店寄养去了。宠物店附近就那一家,不远的,小区出了门右拐就是。”
五月和阿姨道别,出了泽居晋的家。包里装着泽居晋的几身换洗内衣,手里拿着金毛的寄养协议书。宠物店很好找,出了小区右拐,没走几步就到了。进店就看见了那只金毛。金毛被关在笼子里,脑袋搁在自己的前爪上,眼神忧郁地看向笼外,不知在想什么,看上去无精打采。五月走近前去,它稍稍抬起了头,撩起眼皮和五月对视,没有任何表示。
五月清了清嗓子,轻声问它:“hana,还好吗。”
本来老老实实趴在笼子里的狗听见她叫出hana后,猛地站了起来,在笼子里狂躁地打起了转,低声呜咽着,使劲伸脖子去顶笼子的门,想要挣脱束缚。
五月吓得手心出汗,赶紧退后几步,喊店里穿着白衣服的小医生过来:“为什么它身上有气味,你们不给它洗澡吗?”
小医生说:“这狗不习惯寄养,这才过去一周,脾气就一天比一天暴躁,夜里还会哭,食欲也不好,给他洗个澡费老大的劲,凶它也没用,想家想主人了呀。所以说再温顺的狗也不能寄养太久,不能说是我们没有照料好……”
五月问狗:“要和我走吗?”狗的眼睛湿漉漉的,使劲顶笼子,狂躁急促地呜咽着。五月听着害怕,手心直冒汗,忙又说,“唉,算了,你还是呆在这里好了。乖一点,饭好好吃,泽居桑过两天好了就就会来把你领走。”
小医生听见“领走”两个字,忙说:“要提前领走吗?领走可以,但是费用不退的。”
五月说:“我就是来看看它而已,不领走。”郑重拜托他说,“麻烦你们给它洗个澡,对它耐心点。”
小医生满口答应。五月向狗挥了挥手,说:“我走了,hana,下次再来看你。”
门口就是公交车站,等来一辆车,跨上去,刷了卡,找了座位坐下,回头又向宠物店的玻璃橱窗望去。小医生忙着招待客人,hana在低矮的笼子里打着转,暴躁而痛苦,也并没有人去把它放出来洗澡。这边,公交车的车门缓缓关上。
五月突然站起来,跑到前门处:“不好意思,我要下去!”
司机极其不满地嘟哝了一声:“烦是烦!”打开车门,把她放下去了。
五分钟后,五月就和hana两个站在宠物店门口的马路牙子上了。
小医生送到门外,冲狗挥手:“拜拜,花小姐。”
五月回头问:“它名字不是叫小花吗?”
小医生干笑,显得有点局促:“它挑三拣四,不好伺候,我们都叫它花小姐……”
五月和花小姐在店门口站了一会儿,看着马路上人来人往。五月发愁,问它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花小姐左右看看,辨别方向,然后抬脚往左走。五月察觉到它的意图,告诉它说:“你家里没人了,我们不回那里去。”发现它走路时左后腿不敢着地,只有三条腿能用上力,问它,“你怎么回事?是不是受伤了?把爪子抬起来给我看下。”
花小姐不睬她,她也不敢去碰它,手里牵着绳子,远远地跟在它身后,手上用力,试图把它拉回来,但越拉,它越用力和她挣。五月被拖到柏庭国际公寓门口,远远望见大门,它突然兴奋起来,发疯似的往小区里狂奔,五月被它拖得差点栽了个跟头,气喘吁吁在它后面喊:“我们不去那里啦!那里又没人!”
她没这金毛力气大,被它硬是拖回了小区内。小区内保安和服务台的人都认识它,纷纷和它打招呼,它视而不见,直着脖子往里冲。到了一楼大厅的电梯前,它终于停住,蹲坐下来,看看五月,再扭头看看电梯。五月说:“不信我的话是吧,不信自己回去看。”气恨恨地找出钥匙来,扫了一下,一人一狗进入电梯内,按下36楼。
出了电梯,它又冲到到3606门前,如法炮制,用可怜的眼神看看五月,看看门。五月把它放进去,房间里干干净净,阿姨已经走了。
狗进了门,并不忙着往房间里跑,蹲坐下来,向她抬起前爪。五月愣了好一会才发现门口本来放着的一块脚垫不在了,它是要她帮忙擦一下脚爪。
五月蹲下来,离它远远的,从包里拿出湿巾,拿住它的脚爪,给它挨个擦拭了一下。它四只脚垫上都是裂开的血口子,刚刚不敢落地的那只后脚垫上的裂口大而深,隐隐有血迹渗出。大概是被关了几天,抓挠笼子而抓出来的伤。五月干脆在地板上坐下来,从包里掏出自己的护手霜,给它四只脚垫都厚厚涂了一层。
花小姐进了房间后就不急了,伸鼻子这里嗅嗅,那里看看,喉咙里呜咽着,跳到沙发上去趴了一趴,转眼又跳下来,进泽居晋的卧房里兜了一圈,然后一溜小跑到阳台上,在它的专用毯子上慢慢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