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好么?”毫不知情的周恪非笑着问。他的笑容一直这样生动,想必笑意依然是长到了眼睛里的,任谁看了都觉得真心实意。
层层围在旁边的朋友们等着苏与南发出指令。
三秒钟后,周恪非听到耳畔爆发出剧烈的声响:
“surprise!”
遮在眼前的黑暗被人撕去,身边是朋友们热切的欢笑。众人簇拥着他,纷纷为他指个方向。
周恪非于是往门口望去。
他觉得自己好像一瞬间被什么烫了一下,后知后觉发现是从眼里热出来。他直看着门前的单秋沅,好一会儿才慢慢把她看清楚。眼里那股热已经到了脸上,烧在咽喉,又深深地沉进肺腑里,声音和呼吸锈住好一会儿,发出来的时候已经滚烫滚烫,像个低烧的人。
他把握不出声音的形状,谁也说不清他究竟在那个刹那讲了一些什么。
脸上好热,热完了换成凉。人群里有个女生突然指着他惊讶地发问:“你怎么哭了?”
他全身的力气都好像被剥夺,不能移动,不能出声,甚至不能转开眼球,只能这样目睹着秋沅穿过人潮和声浪,向他慢慢走过来。
给了他一个拥抱。
“生日快乐。”他们捱得那样近,她说话的时候,嘴唇贴滑在他的下颌线上。只有不到半秒钟光景,似乎是一触即离的亲吻。
然后她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周恪非不知道自己用了多久才确认这一刻并非梦境。肩膀上一塌,是苏与南在推搡:“还不快去追!”
他头脑发懵,像醉酒了,步态踉跄着,下意识地追出去,到楼下已经不见了单秋沅。
秋夜的冷风迅速挟走体温,她拥抱的触感和气味也慢慢散去了。
-法国里昂,校内心理援助,录音1-
您好,我预约了下午三点的会面。对,我叫恪非,姓氏是周。
好的,就坐在这里可以吗?
不用了,我并不口渴,不过非常感谢。
是的,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只是在开始之前,我想先确认一下,学校的心理健康辅导是免费为学生提供的,对么?
……那就太好了。无意冒犯,我同时负担着许多方面的支出,所以需要严格规划哪怕是一欧元的开销。
是我的同学苏建议我来这里寻求帮助的。事实上,我已经失眠许多年了,在年少时经历过一场重大变故之后。来到这里之前,我曾做过一些功课,用心理学术语来说,那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叫作‘重大压力事件’,对么?
感谢您的纠正。前些日子我收到母亲辗转托来的消息,说父亲去世了。按照中国的习俗,我应当订最近的一班飞机回国,为他守灵三天。可我没有。我将那封邮件删除,又把回收站清空,依然继续我的学业和兼职工作,一切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