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们正争着,老鸨已带着两名少女来到了百里陵身边,叮嘱道:“云儿,璃儿,好好伺候少将军,若是少将军当真看上你们,那可真是造化。”她掩嘴笑道,“你们还不知道,这可是那位百里大将军的嫡亲侄儿呢。”
她这话说完,满座的女人都转头向百里陵看了过来,一个个都含笑窃窃私语起来,百里陵被这麽多双目光盯着,竟忘了躲闪,只是怔怔的看着右边那名秀气的少女,低声道:“你叫……璃儿?”
少女显然不常见客,很有些羞赧,低下头细声细气的应道:“奴家是叫璃儿。”
百里陵看着她描得精细的月眉,又道:“是哪个字?”
“回公子的话,是琉璃的璃。”少女伸出细细的指尖在掌中写给他看,而百里陵却叹了口气,转过了脸去。
那老鸨见他二人说上了话,忙道:“难得少将军喜欢这孩子,今日就留下让璃儿伺候吧,”说着,又催促道,“璃儿,还不快给将军敬酒。”
百里陵眼见少女羞怯的捧着白瓷盏递过来,也不好推脱,抬手饮了,众人一看气氛正好,接二连三的敬过酒来。不一会百里陵便觉得醉意朦胧,周遭虚浮了起来,等他再寻回模糊的意识时,却已是在内闺房香罗帐中了。
身边似乎有个人,手指柔软的解开了他的衣襟,百里陵立刻抓住那只手:“你是谁?”
“少将军,”那人声音又轻又细,“我是璃儿。”
青年酒劲上涌的片刻里只听见一个“璃”字,脸色渐渐恍惚了起来,一个身影在他脑海中愈加清晰,他近乎呢喃的道:“是……是苏军师吗……”
再也没有回答,只有微凉的手掌从面颊上拭过的触觉,百里陵想起记忆里那个人总是漫不经心的笑着,伸手拧自己的脸颊,有时还略带戏谑的问:“小阿陵,想听故事吗?”他再也按捺不住,抓住了面前的人,却惊讶的察觉自己已经可以完全将对方的手掌握在手心里了。我已经长大了啊,他在齿间模糊地说着,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伤心离开了。这些话好像在心里埋藏了很久,在被拨开之後,百里陵才骤然发现自己对那个人的想念如此的浓烈。
四个月後,衢州城。
这偏远城郊向来人烟稀少,入冬之後大雪封门更是冷清得可以,百里陵独自从白雪掩埋的小径那头策马而来,直到看见那排砖瓦小院的白墙才翻身下马。他抖了抖狼毛翻边的袖口,把碎雪拍干净,然後又搓了搓自己冻僵了的面颊,这才深吸一口气上前扣门。
木制的门板很薄,漆已经褪了色,上面连个像样的门环也没有,但百里陵面对着这面旧门,却比面对着皇城里泰安宫正门还要忐忑,在扣完的这片刻里,手都不自觉抖了起来。
在片刻的煎熬後,门吱呀一声开了,开门的人披着一件旧衣,满脸的困倦与不耐烦:“这麽早就送柴……”
待看清百里陵的装束後,他愣了愣:“你找谁?”
百里陵怔怔的望着他,和十年前一样熟悉的眉眼,连不耐烦的神色都几乎没变,他几乎想要大叫,想要顶礼拜谢上苍,因为他终於找到了这个人。
见他只是直着眼并不答话,苏漓有些恼怒的提高了音调:“你有什麽事麽?”
“是我啊苏军师。”百里陵忍住这相见不相识的凄楚,有些艰难的说完这几个字。
听见这个称呼,苏漓才露出讶异的神情,打量了他半天,不确定地歪着头:“你是……百里陵?”
听他叫出自己的名字,百里陵几乎眼眶泛泪,用力点了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