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行之将刚刚买的一束白玫瑰放在那块空空的地方,索性也就着剩下的一小块地方坐下来,雨还在下着,地面潮湿,屁股并不舒服。
暗金色的西装衬得他腰板笔直,跟墓碑一样。
脸已经被完全打湿了,他睫毛长,有雨滴落在上面,有点重,他眨了个眼,依旧看着面前的墓。
——准确的来讲,他在看墓碑上的字。
墓碑上有什么呢——死者:厉德清,立碑人:厉行之,厉勉之。
想起来在俄罗斯的别墅,秦笙问他姓什么,他说,姓是个忌讳。
厉行之一下子笑出声来,仰头大笑,不知何时渐大的雨一股脑儿往嘴巴里去,转瞬,“呸”的一声,雨水跟着唾沫垂坠到地面。
“爸……”厉行之坐着的动作变成了站着,背依旧挺着,衣服上不再有一块干的地方。
“你知道吗,秦暮江的脾性,一点都没变。”厉行之冷笑,手掌覆上厉德清的名字,眼底有阴狠,“对了,我还认识了他儿子。”
站得累了,他又转了个身坐好,虚虚实实地靠在底座上。
“秦笙……跟秦暮江完全不像呢,完全是个孬种。”想起一年前见到秦笙的样子,厉行之嫌弃地皱眉,“不过,现在不一样了。”这句话说出来,明显带着一层庆幸的色彩。
“我应该厌恶他的。”许久,雨势又小去,厉行之幽幽地开口,仿佛自言自语。
“可是上一次,我竟然帮了他救了他女人。”自嘲之味甚浓,他完全可以请示安先生,让他去给秦笙解决,可是他一下子就否决了这种他应该乐意为之的做法——他似乎并不太想让秦笙再答应安先生什么……
又坐会儿,厉行之站起来,西装全湿了,连带着里面的衬衫,黏在身上极为不舒服,脸上头发上都是水,这个样子,一定糟糕透了。
雨停了,他掏出手机,拨出一个短号,响了两声,少年清朗的声音传过来——“哥!”
“在哪儿?”
“去锦禾的路上。”
厉行之应了一声,再次看了一眼墓碑,然后踏着步子离开,白玫瑰经历了一场雨,已经凋败得不成样子,他经过的那些松,反而更加蓊郁。
“晚上一起吃饭?”
“好。”少年脆生生地答应,因为开车急着挂电话,却被厉行之一个称呼又吓得乖乖继续听下去。
“厉勉之——”
“嗯。”哥哥面前,厉勉之一直是非常乖巧懂事的存在。
“回来以后,不允许被秦家人看见,还有秦笙的老婆,也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为什么?”厉勉之不干了,憋了这么多年敢情还得躲着那一家子?
“不到万不得已,我说不许出现就不许出现。”
“噢……”厉勉之声音低下去,切掉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