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无论如何也没让他膝盖打弯。
“你我是生意上的合作关系,在我眼里,你我是平等的,无需这些虚礼。”
关时听后一愣,旋即眼眶一热,愈发感慨。
想到方才那些明明有着血脉联系的亲戚们,一个个都以他年岁尚小为由,恨不得敲骨吸髓。
而眼前这位非亲非故的,异乡来的老叶,却令自己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尊严。
他心绪飞转,好不容易积攒了一些勇气,当即对着严之默尝试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严老叶,我想把蜡园直接卖掉,然后带着我娘亲去镇子上居住,镇子上有更好的大夫,可以给她看病,还可以用卖蜡园换来的钱做点小生意。”
他像是要为自己鼓劲一般,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觉得我能行。”
严之默审视着眼前的少年,看到他的眼神里藏着一束光。
这让他想到了白大山,都是小小年纪就扛起家庭重担的可怜孩子。
严之默思忖一瞬,询问道:“你是想直接同我谈这笔生意,不止售卖种虫给我,而是直接将蜡园转让于我?”
关时还是年轻了些,听了这句话,只觉得自己的心思一下子被看穿了,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看严老叶您的意思,假如您无意,我会在把第一批种虫采下后,再将蜡园转让给别人的。”
这件事对于严之默来说,称得上一件好事。
初时他连白蜡虫的种虫都尚且买不到,如今面对一个以实惠的价格,得到整个蜡园的机会,如何能够错过?
可毕竟想要买一个蜡园所需的花费,不是一笔小数目。
“这笔支出,在我原本的计划之外,我需要考虑一晚。”
他算了算时间,继续道:“待我和夫郎商议无误,若无意外,明日午后,我会带着他一道去村子里找你,你也可以考虑一下,打算以怎样的价格转让。”
关时有点没听懂,“与令夫郎一起?”
在他的认知里,每个家庭都是男子做主的。
何况严之默是个生意人,做生意这种事,素来与后宅中人没什么关系的。
而且,他也没想到面前风姿卓越的严老爷,娶的竟是一门夫郎。
严之默不知少年的小脑瓜子里在想什么,只是颔首道:“家中大事,我自不可独断专行。”
关时暗中感慨,这做大生意的人,真是与众不同。
还没感慨完,就又听到严之默问了个有些没头没尾的问题。
“你们这村子周边,可有什么游玩的好去处?”
……
春夜里,落了一阵细雨,牛毛一样,停了之后徒留空气里泥土的清香与泛泛的潮湿气息。
暂住的院中屋内,点着灯的书桌之上,只见严之默正垂首凝神,认真地描画纸上的图样。
姚灼在一旁依照图样上的长短,用小刀削着竹条。
南地不缺竹子,他们问了房东后,直接从宅子的后院里斫了两根。
竹子生得高,只两根也就够用了,就这还算上了损耗,实际上也确实削坏了一些。
这一切的起因,皆源自严之默今日回来后突然说,想和姚灼一起做一只纸鸢,去踏青时放着顽。
做纸鸢不难,姚灼就会,削些竹条,在火上烤弯,再循着图样的轮廓用棉线缠绕固定好,必要的地方抹点浆糊,就大功告成了。
只是他这会儿手上的活做到一半,自己都忍不住乐了、
“哪有人突然决定第二日去放纸鸢,却为此当晚在家现做的?”
严之默打算画的,是一只口衔桃花枝的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