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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布楞外飘逸飞扬的长裙,仿佛是正当盛夏时节绽开的花朵,翩跹如流云。
远处有个眉清目秀的年轻男人目不转睛的看着杜微言,嘴角的笑容热情,却又羞涩。这个年轻人是夏朵家的邻居,她看着有几分面熟,于是对他微笑着点点头,不着痕迹的离开。
她记起来了,罕那节的第二日,便是年轻的男女互相表白的日子。这样的习俗,虽然也在逐渐的改变,但是这里的人,还是比现代社会的年轻人直率的多。杜微言嘴角的微笑渐渐的消逝了,她有些苦涩的想起了自己那次算是失败的告白,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裙摆,忽然有些无精打采起来。
江律文的事,不能不说是她在年轻而意气奋发的时候,生活所给予她的重重一击。很多时候,杜微言都在想,自己为什么不愿意这么快回学校而执意来这里呢?她只是不愿意去面对罢了。回想起他们的相处……难道自己不像个白痴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她回过神的时候,人群已经开始往外涌了。想必这一轮的仪式已经结束。只一会儿,外边的世界又活跃起来,大家开始攀谈、说笑,而杜微言则逆着人流,悄悄的踏进这个神秘的建筑。
初春的天气有些微热。
此刻的大殿里空无一人。杜微言看着正中的那塑像,忽然觉得有些无语。她本以为,他们叩头膜拜的,会是一个威武刚猛的英雄吧?
可是,为什么塑像只是一只怪兽?
她仔细的研究了一会儿,基本判定,就是一条巨大的黑狗,呲着牙,眼睛像是两枚铜铃。
有趣的是,在塑像的旁边,用帷幔围起的一块空地,竟然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鞋子,只是沾尘已久,仿佛已经过了很多年。
杜微言又将目光缓缓的移向了塑像后边的壁画,其实这里光线有些暗沉,她瞧不清,于是往里边走了几步。
想不到塑像后边有人。
阗族男人们的衣服大都有些宽松,很薄,天然的麻质。那个人也穿着这样的衣服。杜微言望着他的背影,却能清晰的看见他宽阔的肩,往下,是渐渐收窄的紧实腰身。她想,这应该是个年轻男人。
他负手站在壁画前,微仰着头。
周遭都是昏暗,可他的白衣仿佛晕染出了浅浅的光亮,让一切都变得柔和起来。
那一刻,杜微言屏住了呼吸,而时光,仿佛静止。
十四(下)
大殿里的温度仿佛在倏然之间又凉却了一些。
杜微言不知道站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可又像是很久很久——当她犹疑着去靠近那人那墙那画的时候,那人却已经离开了。
走得很快很急,在这之前,杜微言一直不知原来后殿还有一扇侧门。他推开的时候,光线一闪而过,像是一把锋锐的刀,切开了她有些混沌的神经,让她忽的惊醒。
杜微言下意识的上前了几步,就站在他适才站的地方。而她的脑海里始终有着一副剪影,白衣的男人发丝清爽,微仰头的时候背脊挺直,骄傲而孤寂。这样的身影在这个弥散着潮湿、光线阴暗的后殿里显得这样卓绝。
杜微言站到壁画前时,有数秒的时间一直在恍惚,以至于难以辨识这画上斑驳的图案究竟代表了怎样的含义。
她睁大眼睛观察,许是因为氧化的关系,壁画的色泽已经有些黯淡而生出黑色。右下角被剥蚀了大块,只剩下粗粝的层岩。夏朵曾经告诉她:“扎布楞就是倚靠一块完整的巨岩凿空出来的。”从这样的细节来看,果真如此。
这样近乎残破的画,原始碎裂的线条,像是直劈进人心深处,杜微言只看了一眼,就觉得惊心动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