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说假话。
今日金陵税银进京,羽林卫也要去城门口迎接,一起护送银子到户部。
等银子清点清楚入库之后,任务算完成。
这是要交给国库的税银,谁也不敢在明面上做手脚,除非乌纱帽和脑袋不想要了。
对于羽林卫来说,这是一项非常轻松的工作。
——都到了京城,光天化日之下,难道还有人想要劫银不成?
贺长恭护送这些税银的时候,心情却有些沉重。
他不由想起了小时候,每当临近交赋税的时候,家里的两台织布机,好像就不会停歇一般。
祖母和母亲,日夜不停地织布,他则带着弟妹喂鸡,喂鸭……
那些赋税银子,是从祖母和母亲手下织出来的,是从鸡屁股,鸭屁股里面抠出来的……
每次交完赋税,全家人都如释重负,能轻松一段日子,然后继续为来年的赋税发愁。
另外一个世界,不知道有没有那么多苛捐杂税。
贺长恭想起这些,心里悲伤难忍。
不过他知道自己在当值,不能情绪化,于是吸了吸鼻子,努力克制情绪。
今日和他一起当值的,还是王志那些人。
不过上次撕破脸皮之后,贺长恭和他们,互相不理。
那些人以为可以孤立他,却没想到失算了。
无欲则刚。
贺长恭根本不求升官发财,所以他们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对付他。
但是王志想把他从羽林卫撵走的心思,从来没有变过。
王志在贺长恭背后,目光阴冷地盯着他,眼中露出森然的算计。
金陵此次送到京城的有三十万两银子,装了足足一百五十口红漆铁皮大箱,由几十辆马车拉着,前后差役敲锣开道,两边羽林卫护送,壮观而肃穆。
税银不容有失,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忽然,前面出现了一阵骚乱。
贺长恭打马上前,沉声道:“都让开,怎么回事?”
差役忙道:“大人,是车辕断了。”
车辕断了,一口箱子从马车中滑落在地,里面原本码放得整整齐齐的二十两一锭的雪花官银,都滚落了出来。
两边看热闹的百姓,见到白花花的银子,眼中都露出了渴望之色。
但是没有人敢上前。
“等等。”王志从后面驱马赶过来,见到差役要去收拾银子,开口制止。
“这是税银,不容差错。你们要是趁着收拾的时候,揣到自己身上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