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天下权柄,最危险处不过东宫,四阿哥和太子……要小心了。”
我不知道为何会说这么一番话,就算要说也应该说给胤礽听,怎么会当着胤禛说出来了?难道在我心里,才十三岁的胤禛比太子胤礽更值得托付吗?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笑道:“放心吧,敏敏,我知道的。”
我实在无法解释心中的疑惑,只好笑了笑,恭送着他匆匆离开,然后,一直闷着走回了乾清殿。
我想是在现代无拘无束的生活宠坏了我,居然能在服侍康熙的过程中走神!种种不对劲的反应,自然会引起他的注意。
“敏敏,怎么了?”他问。
我一下子回过神来,却不知该如何回答——连我自己如今都莫名其妙呢!
笑了笑,正欲说话,却听到门外太监叫道:“禀皇上,乌兰布通八百里加急!”
康熙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急道:“递进来。”
我知他心系北方的战局,也不阻拦,只是帮他垫得舒舒服服的,让他靠在床沿。
小六子手捧着黄绢包着的急件走进来,康熙接过,细细读着,先是一喜,然后脸色渐渐阴沉……
我和小六子交换了一个眼色。未几,康熙看完了奏折,轻哼了一声,随手一扔。
小六子手疾眼快接住了,我看了看,笑着捧起蜜饯,送到他跟前。
“皇上,怎么了?”我轻声问道,“难道战局有变?”
康熙看来倒也不是太恼火,我用象牙签挑起一颗蜜枣,递到他嘴边,他张口吃了,这才道:“战局倒是一片大好,噶尔丹在乌兰布通大败,拍了一个叫济隆的喇嘛来请和。”
我笑道:“那不是挺好么?皇上为何生气啊?”
他看了看我,问:“敏敏,你说,噶尔丹这种人,会真心臣服么?”
“当然不会!”我抿嘴笑道。
自古以来,游牧民族便是最顽强、也最令统治者头疼的民族。在满人没有打进中原之前,他们本身也是游牧民族的一部分,只是如今掌握了政权,自诩是中原的正统了,便逐渐与游牧民族区别开来。嘴上不说,实际生活中却汉化得厉害。而满人的统治者,也开始面对起三千年汉族统治者所面对的同样麻烦,那就是边患!
无巧不巧的,噶尔丹正好又是个成吉思汗、努尔哈赤之类的人物,野心勃勃,早就不甘于屈居人下,一心想要建立不世工业,与清廷鼎足而立,说他会真心臣服?不如说太阳从西边升起会容易得多。
而想到噶尔丹,自然就不可避免想到那个令人无法忽视的策妄阿拉布坦。想起他的强横和心机,我心底不由一寒。
康熙却没有注意到,闻言摇了摇头道:“连你都知道……可笑福全,居然还就真的停战了!朕不是说过,无论如何,不能放走噶尔丹的么?”他说到后来,怒容渐显。
我急忙调停道:“皇上息怒。裕亲王如此做,必然有其原因所在,何况裕亲王一向悲天悯人、爱兵如子,想必也是为了不再多造杀孽、多生冤魂。”
说到这业障之说,康熙的气平了些。他虽崇尚西学,不过这些流传了几千年的东西还是很有威慑力的,不能不信。
“还有,”我打量着他的脸色,慢慢说道,“方才我从太子那儿回来,听说钦天监来报,最近将有日食发生,我想,会不会跟这次的征讨有关?”
康熙脸色一变,追问:“此话当真?”
“我怎会拿这事开玩笑?”
若不趁着日食这件事为借口,让康熙有个台阶下来,真要追究起福全擅自停站的责任来,怕是谁也保不了他!没办法,虽然我劝胤禛以平常心看到日食,此刻自己却不得不把这两件事扯到一块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