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帝王之家也好,世家大族也罢,为什么要立下嫡子继承家业的规矩?”
谢姨娘被问得一愣,嗫嚅道:“嫡子的母亲家世好……更……高贵?”
此刻的老夫人是平静的,她暗暗叹息,如果这个侄女能说得上几句有见识的话,她是不是真该考虑考虑给他们母子一点儿机会,只可惜……
“不,因为这是法度,只有大家都遵循法度办事,这个国家或是家族才能平安延续。任何一个理智的王者或是家长都知道要维护这一点。或许,从情感上上位者喜爱的并不是嫡子,但若因此而废嫡立庶,就是徇私,置家国、家利益于不顾。这个国或是家族就此会迈入危险之中,因为大家看到,只要肯用阴谋手段,就能上位!你认为,我和王爷会让这样的情况发生吗?”
谢姨娘呆怔片刻,脸上还是不服,她呛声道:“世子冷心冷面、刻薄寡恩,我的海儿热忱善良,府中上下谁不喜欢他,不是说得民心者得天下吗,他……”
“无知!”老夫人的声音近乎冷凝:“是谁给你这样的错觉?罢罢罢,我今日就叫你心服口服!”
谢老夫人面罩寒霜,猛得站起身来,她摆手拒绝秦嬷嬷的搀扶,居高临下地觑了一眼自己满脸倔强的侄女,随后,老夫人不理会跪在地上的侄女,独自走到窗边。
“韵儿,你只以为,昊明因为是嫡子,所以顺理成章继承世子之位,你却看不到他付出的努力!从前,这个时辰,你的海儿一定在嬉戏玩闹,昊明却还在书房里用功苦读;每日寅时,你的海儿还在香梦沉酣,昊明已经闻鸡起舞,锻炼拳脚;他小小年纪就饱读诗书、谙熟弓马,就跟随天佑在各个军营里行走学习,对军中事物了如指掌。我问你,你的海儿会什么?天佑可没有单独为昊明请师秦,他们的文武师秦都是同一人,天佑也不曾说不让海儿去军中历练。你说说,你的海儿学到了什么?他学到的就是一身纨绔而已。”
随着老夫人的声音越来越高,谢姨娘难堪地低下头。的确,除了会在老夫人面前凑个趣儿,逗个闷子,海儿会的也就是吃喝享乐了。
“你说海儿得民心,不过是平日里,府中下人见我似乎对海儿更和颜悦色,趋炎附势而已。这其实也是我的错,我看他身为长子,承爵无望,更怜惜他几分,反而让你们这些人想多了吗?”
老夫人转身,走到谢韵儿身边,亲自扶起她,把她拉到上首榻上,同自己并排坐在一起,继续循循善诱。
“我的确不喜欢大崔氏,更不喜欢小崔氏,但昊明聪明睿智,的的确确是个不可多得的继承人。他定能使萧家走得更高、更远!你放心,只要你们母子不心存异志,他不会对你们如何的。你们安享富贵不好吗?”
谢韵儿的优点就是识时务,她原本也没很大的野心,老夫人一席话,她也认识到自己的儿子的确诸多不如世子,心中那点不服很快就散了。
“可是姑母,海儿在镐京,能平安吗?若是……若是有一天,萧家要更进一步的时候,海儿可还在镐京做质子呢,哪里有命安享富贵?”
这倒的确是个问题。
老夫人拉着谢韵儿的手,半晌无语。
良久后,老夫人拍拍谢韵儿的手,安抚道:“你放心,海儿可是我最疼爱的孙子!如果王爷和昊明不能把他平安弄回来,我老婆子饶不了他们!”
呵呵呵,谢韵儿心内冷笑:还是说的空话。说什么最爱海儿,既不肯许尊位,甚至连性命都顾惜不上,这算什么疼爱?虞妈妈说的果然不错啊!
照影院
赵姨娘问大丫头冬儿:“这都过了几天了,那个丫头怎么也不来领赏,这可奇了怪了!”
冬儿一愣,随即按下妒色,轻蔑一笑:“托人带话了,说现下正风头上,大家都盯着呢,不好过来。姨娘,要我说,就不能指望她!这都过去多久了,既没有爬上世子的床,也没有探听到啥有用的消息。”
赵姨娘没骨头似地倚在榻上,娇滴滴地发笑:“诶,不可操之过急!先要站稳脚跟,取得那边的信任才能得到有用情报,她顾虑得有道理!至于爬不爬床,呵呵,那还不是迟早的事儿,凭那丫头妖娆的身段,我就不信,世子是瞎了,能视而不见?”
见挑拨无用,冬儿继续拱火:“这次好不容易把红樱领到王爷书房,结果还是让红樱逃脱一劫,她真是办事不力!”
赵姨娘斜瞥了冬儿一眼,了然地说:“你也别吃醋了,打量我赏她点儿银子,你就不服了?眼皮子浅的!这次若不是世子断然处理了范三儿,打死了那两个小丫头,你以为李氏能善了?你看看,李氏到今日都未曾去向老夫人请安,心里憋着气呢。可惜了!那个红樱要是死了,保管叫他们夫妻反目、祖孙成仇,再难和睦,我长岭的机会就来了。”
萧王爷不在府中,赵姨娘闺中寂寞,就喜欢在花园里瞎转悠,这一习惯,倒让她无意中窥到了一件阴谋。
那日,她无聊,打算领着冬儿在花园里剪几枝腊梅回去插瓶,无意中就瞥见一个丫头鬼鬼祟祟地贴在假山边。她很快就认出,那是世子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红樱。
红樱只一心听另外两个小丫头说秘密,并不曾注意到后面还有个赵姨娘站在高处,把她们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这怎么说呢?对,就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吧。而她——赵姨娘就是那个黄雀。这事儿好好操作一番,说不定能得到意想不到的好处呢!
赵知意倚在榻上,回想着那天的情形,遗憾地说:“可惜了!”
赵如意的青葱玉指无意识地敲打着前额,这是她的习惯,每每遇到未决之事时,她就喜欢这样。她要做个善于思考的人,王爷说她已经是难得的美人了,若是再善于计谋,那就是智慧与美貌并重了。她需要王爷的欣赏看重,她的长岭,没有可以倚仗的外家,既不是嫡子又不是长子,若是想子继父业,只有靠他们母子足够聪慧,能得到王爷的欣赏才行。
皱了皱眉毛,赵如意拉回了跑远的思绪。眼前的事儿处理好了才最重要。上天眷顾,让她看到了红樱偷听小丫鬟谈话的一幕。她冷眼旁观,红樱那若有所思的样子,让她一下子就看到了红樱的欲望。倒不是她有过人的聪慧,而是红樱眼里的渴望她太熟悉了。那种可望而不可得,她赵如意最懂!
她在萧家这些年也不是白混的,凭借王爷赏下的丰厚财帛,她也在要紧的地方安插了几处她的暗棋。
思及此,赵如意还是得意的。那个崔明慧是正室又如何,真是哪儿哪儿都不如她。论美貌,崔明慧拍马不及她;论子女,她有长岭傍身,崔明慧就是只不会下蛋的母鸡;论心机么,呵呵,她的暗棋就是崔氏的人,哈哈哈哈,真是妙啊!
赵如意想着想着就“咯咯”娇笑起来,惹得冬儿一脸莫名:这次行动不是没什么成效吗。姨娘为何还如此高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