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见他开始往后躲,李登殊便停了动作,一双黑眸沉沉盯着他。
艾尔从他眼神之中读出了几分委屈,忍不住露出一个宽慰的笑来,而后便讨巧地去亲了亲他的唇畔,将自己的Alpha抱了个满怀。这时李登殊的声音才低低响在他耳边:“是的。”
“以后不要那样了,艾尔。”
他到现在都没办法回想听到倒计时音那时汗毛直立的感觉,更遑论当时那个可怕的东西还正被艾尔握在手中。那个瞬间,名为“失去”的恐惧被放大到了无限,直到现在回想起来,还让李登殊觉得满是后怕。
“对不起,”艾尔又安抚似的亲了亲他的额角:“我以后不会那样子了……只是赛德他一直都爱这些恶劣的玩笑。”
“毕竟,”艾尔平静道:“如果他想杀了我,一定不会用这么利落的方式。”
李登殊不想再听他提及过多关于赛德的讯息,他便开始执著地去堵住艾尔的嘴唇。十指从简单交握到紧扣,而后被推伸至艾尔头顶,压在枕头上。李登殊又吻过他的脸颊和眼睛,最后落在了他后颈腺体之上。
艾尔感受着他温热的爱意,又回想起先前他还没彻底清醒时李登殊落在自己腺体上的眼神,想来他对这一切并非是无知无觉。不过再沉痛的旧伤也总要有被直面的时候,艾尔在这股温情之中阖上了眼睛,下定决心后轻声道:“李登殊,我之前没有和你说过那时候的事情……”
“你,想不想知道。”
*
六年前艾尔临近成人,距离约定下的继位日期越近,原本暗斗不断的郑杨和伯温森双方也已经把所有都摆在了明面之上,彼此间剑拔弩张。帝国内战一触即发,却偏偏又恰好遇上与联盟在中盟留置区的双方会谈。这个时节和地点都太过敏感,稍有不慎便会酿成大祸,于是艾尔从学校来到了中盟留置区会谈地,想要以自己的方式去调和外公和叔父之间的矛盾。
但艾尔自己完全没有自觉认识到,自己才是他们争斗的根源所在。也正因如此,他才会那么毫无防备地中了赛德的招。
现在回想起来,赛德才是他认识的所有人中最会伪装自己的那个。小时候那个对各种稀奇古怪东西抱有兴趣的堂兄,一直以来都表现得太对皇权争逐无欲无求,甚至因为贪玩享乐几次被伯温森斥责,后面很多次还是艾尔看不过眼出面为这位堂兄求了情。
不过就是这样对权欲毫无热衷的赛德,改变了帝国的所有。
那一天阴雨霏霏,艾尔让诺里和白乔先前往外公那里稳住局势,自己则前往伯温森所在的公馆,决定以子侄的身份和伯温森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不过伯温森当时正因故外出和联盟方会面,公馆里便只留下他那当时还很是无欲无争的堂兄。
他记不太清自己和赛德聊了什么,只记得由于阴雨天楼上会客室内明亮到有些晃眼的吊灯。茶几上花瓶里的花束还沾着水滴,仆从端上来两杯再普通不过的白水。赛德看着他抿过水后,突然开口道:“艾尔,其实我想到了一个办法,能够阻止将军和父亲间的争斗。”
艾尔恰好把手中的杯子放下,循声看过去,问道:“什么?”
赛德脸上流露出一种极为奇特的表情,像是笑,但那种笑意和往常极度不同,饱蘸了诡异后甚至显得有些惊悚。他的堂兄举起水杯冲他摇晃了一下,说话时一字一顿,睁圆的眼睛里透露出一种狂热来:
“只需要你分化成一个Omega就好了,艾尔。”
言辞语句清晰地拼凑在一起,艾尔却僵在了原地。脑海中的一切因为这句话几乎冻结,但偏偏感性外那些残余的理智又顺理成章让他明白了一切,艾尔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对面的赛德却极为耐心地为他重复了一遍。
“只要你分化成一个Omega,”赛德起身来靠近他道:“郑杨就再没有理由去和我父亲争斗了。帝国绝对不会容许一个Omega坐上皇位,所以只要你是个Omega,那所有的一切都会迎刃而解,你说是吗,艾尔?”
艾尔终于意识到了这句话的险恶之处。
这确实是从赛德的角度里最行之有效的方法。
艾尔感觉到一股由衷的愤怒,随之蔓延开的却还有为时已晚的不虞。他的所有情绪,在赛德开口那一瞬间,都被突如其来的无力感所包裹。心跳加速中艾尔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在迅速攀升,后颈在麻痛中出现了一种沁入骨髓的痒来。
十多年来他都知道自己注定要分化成Alpha的人,对各种分化步骤更是再清楚不过。然而当下在他身体中发生的一切却与他的所知都截然相反,他开始逐步分化成为一个Omega。
一个只要存在于帝国,便注定成为悲剧的Omega。
他只抿了那么一口水,就能如此之快地产生反应,想也知道赛德这家伙往里面放了多丧心病狂的剂量。想来如果他再多喝哪怕一口,那么就是自己因为强制分化而过敏休克死在这里都一点不奇怪。
他的四肢在这场宛如花苞绽放的无声分化之中失去了力气,而赛德的神情则更为兴奋和奇异,他走到艾尔身旁,目光灼灼看着艾尔。
“艾尔,”赛德上前抓住了他的胳膊:“帝国会记得你的付出。我也会记得。”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按照规定,赛德该在几个月前就已经完成了Alpha分化,空气中浮荡的Alpha信息素扑面而来,且无孔不入。这让艾尔几乎要把牙咬碎,然而下一秒他死死咬伤自己的手背,在疼痛带来的片刻清醒中狠狠一记鞭腿扫在了赛德腰侧,让他径直撞到在桌上,把器皿撞掉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