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忍不住的抖动。
但是旁边的那位抖动的频率更大,只见他消瘦的脸庞,皮肤白皙,但是眼眶深陷,原本宽阔的额头前,此时已经是头散乱,两侧颧骨高耸,缺少面部脂肪的衬垫。此刻正眼睛盯着墙外,深怕错过了明军登城的预警,迎着寒风,冻得紫的嘴唇不住的颤动着,两只布满了冻疮的双手,紧握着冰冷的长矛杆,不敢有丝毫懈怠。
跟周边的乡勇不一样,大家都穿着短衣短装,只有他穿的是长衫。
“蔡秀才,你是怎么被抓进来的?”杨老安先轻声打开了话匣子。
“我带自家娘子进城看病,遇到打仗封城,就滞留在城内。无处可去,就去找了认识的于教瑜,请求能够给与庇护。本来生活还是可以的,后来李都元帅死了,孔大帅继任,一切就开始乱起来了。于教瑜不知道什么原因得罪了一位将军,被直接杀掉了,在下也就无家可归了,就和娘子一起被掳掠进军营充军,在下守城,娘子帮忙做饭……”蔡天文依然面朝前方,不敢转向,嘴巴里却絮絮叨叨的说道。
“造孽哦,俺就是一个编草席的,进城卖草席被他们给抓了壮丁。只是他们让俺们这样的粗人上来就罢了,怎么连你们这样的文曲星也给逼上来了。俺们那边的学斋教师说过,读书人就是天上下凡的星宿,胆敢欺负读书人。这是要遭到报应的。会被阎王爷给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生哦,他们怎么能不怕呢?”杨老安说道。
“唉”
“蔡秀才,你怎么不早带着你浑家想办法逃跑?听说有人曾经在夜里用绳子缒下跑掉了,还不少人呢。不过现在孔大帅加强了夜间巡逻,现在是不好跑了”
此刻的蔡天文突然之间就红了眼眶:“娘子,她怀有身孕了”。
“唉,怀有身孕哪里能到处动,而且做饭哦,真的是造孽哦”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娘子十四岁嫁给在下,甘于清贫,只是未有身孕,如今同甘共苦已经年过六载,终于好不容易怀上了,竟然滞留在城内,我对不起娘子,对不起列祖列宗”两行泪水如同失落的珍珠般涌出。
“不得哭,不能哭的,把脸给哭皲裂了,到时候就破相了,蔡秀才你以后考试就难了”明清科举考试比较注重考生的外貌。
杨老安说罢,连忙去解开一道布条去给蔡天文把眼泪擦干了。
蔡天文便不再哭泣,只是喃喃的说道“还能有机会去参加考试么?”
“蔡秀才,你可不能灰心丧气,俺是过来人,虽然没你读书多,但是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都多,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乱世一定要活着,俺跟你说哦,俺的眼光毒着呢,你看那城外官军,密密麻麻的营帐,多少人在那里准备开春就进攻”。
杨老安安慰道。
然后故意压低声音道“这个叛军蹦跶不了多久了,到时候官军一到,俺们就投降,准能保证性命。都是良家人,相信官军不会为难的,到时候你啊,又可以带着小媳妇回家过上好日子啦”
“真的吗?”
“相信俺,准没有错的”说完,又从自己头上解了一段布条,然后和刚才的一起递给了蔡天文。口中还问道:
“蔡秀才,你刚才咋不抢,这个时候其实也不能顾得斯文了,记住一定要想办法活下来。”
“那是死人的”
“以前是死人的,可是又不是俺们给扒下来的,怕什么?没有什么比活命重要。相信俺,一定要活着。想要活着,就用这个把耳朵给捂起来。”
说完就帮助蔡天文用布条,在蔡天文的脑袋拴了一个圈,正好把两边的耳朵部位都给遮住了。青色的布条一戴上,蔡天文顿时感觉耳朵部位舒服多了。
“恩,不错,如果是个女的,那长得也会蛮俊俏嘛。哈哈”杨老安笑道。
旁边的垛口李二猛和郭茂才与蔡天文的年龄差不多大,二十来岁,已经在叛军营内认识四个月了,因此也善意地笑了。
蔡天文羞红了脸,赶紧把脸庞扭过去看向了城外。
城墙外面的景色也更加冷肃,不见丝毫人影,由于惧怕城上大炮的威力,明军多在三里开外。毕竟城高四丈,居高临下炮,对于明军的打击还是巨大的。
初冬的雾气还是比较大的,但是朝阳上升后,雾气逐渐散去。
散去雾气的大地上开始出现了一排排巨大的炮口,整齐地排列着,正对着
登州城墙。
突然“砰”的一声。
蔡天文的眼神瞳孔逐渐放大,旁边的杨老安赶紧跃起来把蔡天文扑倒,碗口大小的铅弹实心弹顺着蔡天文的头皮擦过去。
与此同时旁边的“敌袭”大叫声此起彼伏,代表着情况紧急程度比较紧急的红旗开始疯狂摇动,城墙根下休息的总兵李应元迅登城而上,指挥兵丁乡勇们搬运沙袋,同时指挥炮兵到位,然后就开始了对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