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了医院。我不能不去了。
我变成不是我。
那些疙瘩一直在滴脓、流血,我已经擦了一条药膏了,没有用。我一边哭,一边抓。最后,当我把这块鸡皮抓烂的时候,我长出了羽毛。
是鲜血色的羽毛,很漂亮。
如果我变成了一只鸟,你会不会不要我?
我不知道不是我是谁。我不知道不是我是谁。
你知不知道,我今天打过一通电话给你?
你听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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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记到这里就没有了。我合上日记。
读完祯的日记,我知道她是痛苦的。在黑暗里,我无可自抑地想像她孤单的翻滚、恐惧、拚命挠爬自己的皮肤的画面、竭力呼喊我的名字的时刻。我甚至想像过烈性的她用刀子刺进自己的动脉、或是绝望地试图刮除自己腐臭的人皮。当这些画面一一占据我的脑海,我清晰感受到自己的愤怒萎缩下垂,取而代之的是心疼和自责。
祯在哪里?医院……医院,我去翻空了的药膏条,找到了一个纸袋,上面写了医院的名字。
我去了医院。我去见过了好几位皮肤科的医师,都说没有见过这样的病患。不是皮肤科,那会是什么?
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情,我去了泌尿科。主治医师很多,但女医师只有一位。
“前阵子,是不是有一个女人得了皮肤病,你给了她这种药膏。”我问医师。她没有看我,淡淡地说:“这是病人的资料。我取得她的同意书,即使是配偶,也不能泄漏。”
“医生,人命关天,我只想救我老婆。”我压抑自己的怒气,勉强跟她说。
“无可奉告。”她站起来。“下一位。”
“她只托我转告你,她把礼物放在三楼男厕的最里面那间的水箱里面。”
“谢谢你。”我道了声谢,快冲上三楼,找到了男厕所。
又是厕所。
清洁剂的洁癖倨傲地霸占这里的空气。最里面的男厕,门外挂了“维修中”的牌子,我走了进去,打开水箱,看见祯给我的礼物。如同录音机一样,那件礼物装在一个塑胶袋里。
我打开了塑胶袋,里面有几张照片,纪录着她跟男人的经过。一页日记本的缺页,上面记载了一段台词。
“yrest1essdreas,iseethatto91n”
“youproisedyou-dtakethereagaday,butyouneverdid”
“91e11,i-a1ohereno91”
“our≈ap;ap;ot;specia1p1ace≈ap;ap;ot;”
“91aitgforyou……”
这段台词我是记熟的,是我们最喜欢的恐怖电影的台词。男主角收到了去世的妻子寄来的信,就这样到一个死寂的街市,寻找他的妻子。
他一直在寻找,被他亲手所杀的妻子。
信底下用蜡笔画了一幅涂鸦,是一个只被吊死的红色鹦鹉。缀着几点星泪的月夜下,有一座绞刑台。连杆拉下以后,断头的鸟掉进绞刑台下的空洞,地板上有一滩红色羽毛。这是什么意思?
祯……还活着吗?
我不会放弃一丝希望。“一个特别的地方……”是哪里呢?是我们的家?那个像黑洞一样的坟墓吗?
我决定回家。
我鼓起勇气,再次钻过了那个洞。当然,我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厨房里收好的西式厨刀,原本都是祯最珍爱的,现在散乱在地上,有些刃口上拉出了纱布的丝和血肉。
走出厨房的时候,我转身向门,现了墙上的一滩放射状的血迹,就像有人把蕃茄狠狠摔上墙壁。我走近去看了看,在那痕印前的墙站着两个血脚印。
血脚印……血脚印。
“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