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次的说着对他的惦记,发自肺腑的,让人动心的,可是,偏偏又是不该相信的。
事到如今,他再不敢奢望,怕是痴心妄想。
裴玉吃了一口,点点头,是他要的那个味道,便不再多言,沉默着吃。
他吃饭的样子,向来是斯文的,有条不紊的。白若来看着,便又有了些失神。
秋叶斋的宫里的那些往事齐齐涌现,瞬间将他吞没……
吃完面,裴玉道:“因着身子不爽,一直没什么胃口,不想在这里吃着痛快。”
山珍海味比不过一碗家常面,却是因为山珍海味里缺了情这一剂调料。
白若来面不改色,只道:“如此,便常来。”
这话,却是客套话。
裴玉却当了真,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之后几天,每到巳时,裴玉果然常来。但也不过吃碗面条,闲坐片刻而已。虽然这逗留的时间一日比一日的加长。
穆双因着家中生意之事缠身,又要到秋素白那打探消息,只到下午才来,因此并不知晓此事;白米早早上了学堂,也不知道店中有了这么一位常客;因此,只有白若来与老五对这事烦扰无比。
老五觉察到了隐患,可白若来说按兵不动,他也就松了脊背,不再作出如临大敌的模样,只盯着裴玉,时不时的抚摩下袖中刀。
白若来虽然神色已不复初时,然心底却并不是真的波澜不惊。他意识到,他虽不愿惹麻烦,可这麻烦却似影子般黏住他不放了。
危机重重,该一走了之了。
可若是走了,难免惹人怀疑。
若是不走,难免哪天火把这层薄薄的纸给燃透了。
于是,左右为难,度日如年。
而这一日,大雨倾盆,至巳时不停,白若来看着雨帘密集,水花飞溅,心想裴玉该不会来了。
裴玉确实未来,之后一连几日,都未露面。
白若来暗暗松了一口气,心想或许裴玉是腻了。
下午时候穆双前来,面带喜色。
“掌柜的,秋素白打听到了消息,伯父与大哥如今安好,未入大牢,只被囚禁于宫里头。还有件极隐秘的事,你猜什么?那裴玉得了重病,如今卧床不起!”
穆双兴奋异常,他对裴玉无甚好感,巴不得他早死!
他死了,也就没那么多麻烦了!
白若来闻言,一颗心却是忽上忽下。
裴玉以父兄为质,该不会严刑以对,只是未听到确凿音讯,始终不敢放下心来。
裴玉下的这步棋太狠,一招就让他束手无策,直想自投罗网,可是他不敢轻举妄动,哪怕如今日日面对,也只能收心敛性做一个局外之人,不能问,不能说!真是折磨煞了人!
可是如此强硬的裴玉居然病倒了,白若来一颗心便裂成了两半,一半放下了,一半又提上了。
这一日日的见着,裴玉的确是日益消瘦苍白,每每咳嗽也是撕心裂肺,白若来假意询问,得到的却只是一句“偶感风寒”。
如今四五月的天,从来温温暖暖,这风寒从何而来?
裴玉的样子,可像是油尽灯枯之相啊!
虽是半生纠缠,因着这人寥落如此,如今又被步步紧逼,俨然生死之敌,可白若来的心中,却始终无法对裴玉提起一个“恨”字!
穆双又说了会话,便被白米拉去习剑。
白若来还是给白米写了一本剑谱,却说只是在外边花银子买的。量身而做,白米自然学得飞快,穆双剑艺平平,若非倚仗着脚底下出色的功夫,好几次都险先被白米的木剑划到。